良提着两个恶鬼的头颅回来了。
他把那两个滴着黑血的玩意儿交给军队的交接人,一个留有小山羊胡子的军官。
他看着那个军官,不紧不慢地说,这是我和凯两个人的斩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但他就是说的从容不迫,军官自然不傻,沉吟片刻之后,说,“可以是可以,但我要他亲自走过来,把头颅上交给我。”
良摇摇头说,“不行,他病还没好,没办法自己走路。”
“有什么办法,我一人就能解决,不用麻烦到他?”
军官说,“证明你的非同寻常,光是一个人的价值就远高于两位优胜者的价值,值得军队为你破例。”
“如何证明?”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再拿多一颗头颅来,”军官说,“不过,大可不必如此,以你目前两颗头颅的成绩,今夜之后,你的地位定会高于普通的新兵。”
“大人是慧眼识珠的高明人物,绝非庸人,自然会给予你最好的条件,最丰富的资源。”
“在培养人才这方面,军队从不吝啬...”
“杀多一头,就这样么?”良不耐烦地打断了军官的话。
他定定地直视这个男人的眼睛,眉宇微蹙,隐隐流露着些许的怒意。
似乎假若军官再多说两句用不着的话,他就会用拳头堵住这个级别比他高上数级的军官的嘴巴,省得他继续浪费口水。
“还有别的附加条件?”他淡漠地开口。
“没有。”男人摇摇头。
“早说。”良随手丢下手里的头颅。
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他面无表情转身离去,重新走向战场的方向,行事风格雷厉风行,倘若没有必要,甚至连说两个字的功夫都没有,懒得多费口舌。
从凯昏迷醒来之后,‘固执’和‘孤僻’仿佛成了良的代名词,尽管从表面上来看,他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和以前那个留在记忆中的良没有半点出入。
但凯能确切感受到,某些深埋在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了,无可挽留地改变了。
以至于现在的良不再是以前的良,以前的良仿佛是掉到了时间长河里,本该溺死,但因为慈悲为怀的河神出于怜悯,格外开恩,特意更换过来的一个金属制作的良。
战场上,他坚硬如铁,金石难开,犹如一把阔剑般,浩然降落,直斩在胶着的战斗当中,横切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直线。
这一刻,包括敌人和友方在内,所有在明在暗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聚焦于他,眼神复杂,意味莫名。
胆大的人和凶煞的鬼为他的到来而感到兴奋,战意澎湃,胆小的人和弱小的鬼则下意识地后撤,避免遭受波及,沦为失火的城门下面被殃及的池鱼。
...
“怕死又不是错,害怕被干掉自然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坐在凯旁边的新兵说,“想想看,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多冤枉,虽然继续这样活下去,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盼头,可还是不想死...”
“为什么呢?”凯说,“该勇敢的时候就该勇敢,该不勇敢的时候就不勇敢,人的一生,本就有所定数。”
“该有的终究会有,该来的,尽管放开双腿,不要命地跑,也躲避不了。”
“在你生下来的时候,你的一生,包含你的死在内,早已是注定了的,写好的结局就在你不知道的未来等你。”他声音发涩地说,阴晦的字词仿佛毒蛇倾吐出的信条。
“就像守夜的人看见死亡走来,于是从梦里醒来,爬上钟塔,敲响丧钟。”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所谓的空间,有的只是朝向一个终极目标的进程,你按部就班地往前走,以为自己在消耗时间,实则不然...”
“你只是按部就班地朝向‘死’这一目标,循环往复地向前挺进罢了。”
“按你这种说法,”新兵说,“既然我的死是已经注定好的了,那就更应该放心大胆地往前冲,跟着那些人一起去送死。”
“反正该死的人怎么都会死,不该死的人,怎么都不会死,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