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必有因,有因自然有果,凡间之事,如此而已。
军队主人在正式启程之前发布了一则公告,内容标明,今天凡是从新兵亲属手中赚到的钱,都会以军饷的形式,逐月返回给以其名义进行登记的新兵。
同时亦希望各位能够从中汲取教训,以此作为警告。
从今往后,切勿轻视军中纪律。
“我看啊,这一招叫杀鸡儆猴,”有人侃侃而谈,“让你们这群想占大人便宜的二路货色晓得晓得,啥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喂,一丈比一尺要长,你这话,听着不像是来夸人的,倒不如说是奔着损人来的,”有人在那个侃侃而谈的家伙耳边小声说,“兄弟,别说没提醒你,这里跟在村子里不一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
“省得给人抓住把柄,咬你舌根,平白无故惹来一身骚。”
“大伙儿出来混,不就为了钱和女人么,贪财好色,人之常情,”他语重心长地又说,“可别连女人的手都没摸着,钱捂着自己的怀里,还没热乎,忽然就死了啊。”
他满脸殷切地望着那个男人,仿佛迫切地希望男人能够悬崖勒马,及时地改邪归正,可愣是没想到那个男人不但不领情,还啐了他一口,说他是多管闲事的乌龟王八蛋。
“婆婆妈妈,娘们唧唧的蠢货,甭跟老子搁这罗里吧嗦的,”那个家伙不悦地皱紧眉头,“要想咬老子舌根,尽管咬,老子可不怕,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里是能收得回来的?”
“再说了,一人做事就一人当,哪来那么多的狗屁歪理,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学人来当个放狗屁的兵,丢不丢人?!”
被当头怒骂的那个人楞了一下,醒悟过来以后,当即攥紧拳头,两眼瞪着圆圆的,气得发抖,觉得自己的好心好意竟遭人这样践踏,心情简直就像是忽然摔了一跤,吃了满嘴巴子的狗屎一样的难受。
然后,他就骂那个男人是狗,说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男人怒气冲冲地反问他说谁是狗。
他冲着男人讥讽地冷笑,说,你脑袋不好使不要紧,难不成眼睛也跟着一起瞎了么,除了你以外,这里还能找到第二条狗么?
男人无言以对,大吼一声,然后就扑了过去,按下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扬起手臂就是往那家伙的脸上砸下一拳,那家伙也不甘示弱,在挨揍的一瞬间反抱住了男人,像条疯狗一样用牙齿猛咬男人的另一条胳膊。
其余的人们围在他们附近,气氛一派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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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默默地看着这些爱恨交加的人,灰色的眼睛躲藏在低垂的眼帘下,半醒未睡,对什么都不为所动,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有些人在凯的背后小声议论,说他究竟生了什么病,是不是快死了?
议论者中有人深思熟虑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看样子是血气不足,很有可能是肾不太行。”
“男人,尤其是年轻的男人,最忌讳就是肾脏功能出现了什么岔子,要是没能及时医治,伤着了肾,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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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声音叽叽喳喳,像是风掀起凌乱的落叶,如蛇爬过草野,如麻雀停留在树的那一端,如蟋蟀嗡嗡地跳入沙土,消失在草的阴影里。
人的嘴巴在无形中遵从着他们的内心。
他们的内心隐藏在密封的躯体里,有着肋骨作为保护,亦有着脊椎作为支撑,因为常年见不得光的缘故,而格外容易滋长阴影。
但若是把它们剥出来,放在阳光下,埋进土壤里,浇水施肥,大概也不会长出什么鲜艳的植物来吧,结果只能是腐烂。
也只能是腐烂,然后分解,回归大地。
人心往往就是一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其本质就是腐烂,倘若脱离了守护它的躯体,保质期便会变得十分的短暂,一如它曾对其他人,或者其他生物做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