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脸吗?
这个问题对任何一个活人来说,答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有。
可白面没有回答,全身都在隐隐发抖。
很明显,他在害怕。
他蹲在角落里,听着轻柔的声音附在耳边,用一种试探和恶毒的语气发出疑问:“咦?带了面具?”
“既然如此,只能认为你没有脸了……”
声音里似乎透着点遗憾,令人窒息的压抑缓缓褪去,仿佛因为这个原因而放过了他。
白面吊着一口气,又等了一分钟,那声音都没再响起。
他浑身放松了些,伸手推门,想赶紧离开。
有点后悔,果然应该跟着赌徒这种人走的,无论如何,对方肯定不会恶意坑一个不认识的人。
即使……他是堕落线。
反正赌徒不会知道这一点,那他与旁人就没什么区别。
正想着,白面的手已经触及到门,只需要轻轻一推,他就能摆脱这个让他丝毫生不起反抗意识的地方。
没错,他在躲进柜子之后,才后知后觉这里的鬼东西属于他——与他的罪恶对应。
可是他又不能出去,因为外面的鬼物似乎视觉出众,他同样对付不了。
因为他眼睛不行,看不清楚,遇上鬼物很难跑掉。
可恶。
他本来没有这么弱的。
如果换作一周之前,他参加挣扎级推演绝不会这么被动。
可现在……
白面的指尖用力,即将推开柜门。
然而,门刚打开一条缝,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反弹了回来!
“嘻嘻嘻……”
笑声在柜子里回荡,白面浑身一震,脱力似的瘫坐下去。
“别人没有脸都行,可是你……”
一股冰冷的气息重新包裹上来,仿佛有一双收捂住了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
“你不行呀,你没有脸也要死!也要死!!”
刷——
白面脸上的面具被无形的力量掀开,与此同时,柜门被反震出一条缝隙,浴室明亮的光从缝隙里渗透进来,照亮了一张比鬼物还可怖的脸。
这张脸是惨白的,与剥皮鬼一般无二,下颚与脖颈产生了鲜明的色差,如果说脖子以下是正常肤色,那么脖子以上就是死尸的模样。
一双眼睛由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睁得大大的,可是没有用,眼睛周围满是红黑针脚,将眼皮和眼眶订在了一起,只留出两颗黑色眼珠。
即便如此,眼珠也未能完全幸免,换一个学医的近距离看看它们,很快就能得出这双眼睛几近失明的结论。
白面喉咙里发出一声急促的气声,用手挡住迎面而来的光亮,牙齿紧紧咬住,由于用力,上下齿发出了密集的碰撞声。
在他的头顶,一张脸从木头里浮现,双目夸张地弯起。
脸:“呀呀呀,是谁把你变成这样子的?”
白面:“……”
脸:“你为什么不说话?”
白面:“……”
他终于张开了嘴,似乎想辩解什么。
“啊……”
脸从白面头顶的木头游移到正对面,好奇地看着他。
只见白面张开的嘴里,根本没有舌头!
别人都以为白面是个性格自闭的人,不爱说话,事实上,他真的不喜欢说话吗?
不,他只是没办法说罢了!
脸凭借简单的线条,愣是做出了一种分外复杂的表情,它好像有些发愣,随即爆发出一连串畅快的、幸灾乐祸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是谁!?是谁做的!”
白面闭上了嘴,屈辱、畏惧和绝望通通涌上心头。
跑不掉了,他心想。
因为就连祭品,也都被那个人剥夺了,攻击的,防御的,用来剥别人皮往自己身上套的……都没了。现在的他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甚至于,要不是这场推演强制召集了他,他现在应该在私人医院里准备手术。
亦或者说,如果不是一周前他被那个可怕的人抓到,被毁掉了整张脸和其上的器官,他也根本不会拖到接近限定时间还没有进入新推演,导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入了这场送命的推演游戏。
鬼物兴奋的笑声像是在为他的死亡伴奏,那张面皮从木头里脱离出来,覆盖在了白面的脸上,然后开始向两边撕扯。
“啊!!!”
没了舌头,白面只能发出这种单音节,他整个人蜷缩起来,也无法抵挡侵入骨髓的疼痛。
或许,一周前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求生的欲望了。
在皮肉连同大脑被撕裂之前,白面脑海里出现了那个人对他说的话。
“你喜欢月桂花么?这朵花送给你,希望你不会把它丢掉。意义?哈哈……是指蛊惑啊,受到引诱犯下的罪恶,终将尽数返还到你自己身上,而今天,我只是帮那一日来得更早一点。”
“你还不算完全没用,起码能帮我给人带个信息,嗯……看在这个份儿上,给你留双完好的耳朵吧。”
他意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片凋零的月桂花瓣,和一个笑意不明的嘴角。
……
二十分钟后。
“真她妈绝了,这玩意儿比老子还能跑!还好它没什么智商,不然老子真不敢保证平安归来。”
曾莱顽强地提着围在腰上的浴巾,气喘吁吁,好歹在槐的“观众们”面前保住了尊严,没有风吹蛋凉。
事实上槐已经开始考虑不上传这次推演的视频了,因为他自己现在也很狼狈,同样是一条浴巾,头发被跑出来的汗水打湿,毫无“异化线大佬”的体面可言。
也只有虞幸看起来从容一些,毕竟他衣着整齐,运动量也没有曾莱和槐大。
正说着话,三人回到了浴室门口,正好碰上吹完头发走出来的荒白。荒白一见三人这状态直接惊了,顾不上谁是大佬谁是萌新,退后一步一脸震惊:“你们俩干嘛不穿衣服!?”
曾莱也震惊:“你怎么还在这里?”
槐一言不发,只有捂住额头的手在表达他此时内心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