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男子对于房门的方位已经变得更加模糊,除非小心翼翼的摸索过去,否则他不敢确信自己能在这黑暗中一下就找到房门。
刚才的慌乱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稳定,但心中的恐惧并没有减退。
此时男子想了起来,自己随手放在金属桌上的铁榔头,似乎就在自己藏匿的这张桌子上方不远处,记忆有些模糊,说不定榔头就在头顶也有可能。
现在蜷缩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自己住的地方是由废弃的下水道改造,房间已经被遗忘,没人会知道这里。
如果自己不想办法出去,谁也不会过来解救自己,治安官也不能。
他侧耳倾听,能够听见自己的左前方位置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这应该是那流出来的防腐剂所造成,只是防腐剂较为黏稠,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听起来也沉。
除了这个声音以外,他已经将呼吸声尽量平缓到最低,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这一刻除了那防腐剂的滴落声,没有再听见刚才的脚步声。
男子慢慢将蜷缩的身体伸展开一部分,保持着蹲姿,脊背不再紧靠着墙壁,而是往前悄无声息的移动了一步,身体从金属桌下探出了大概四分之一,在黑暗中见自己的右手慢慢伸了出去。
他没有往前抓,而是凭着感觉,右手往自己头顶上方的金属桌面摸索。
刚才回来后,他把背篼里的尸体和其他杂物腾空后,那把铁榔头最后被放在了桌上,然后开始准备给尸体做防腐工作,当时距离那把榔头的位置并没有多远。
此刻如果有心摸索查找的话,应该能很快就找到。
那把铁榔头对于这男子来说,就是他保命的最大倚仗,因为每一次作案都是靠得这把榔头,他只认为使用榔头进行攻击,也是自己最擅长的,用刀反而还不好使。
当然,那些剁骨刀等工具并不在这个方向,而是距离这边应该还有两米多远。
右手在桌面来回悄悄摸索,什么也没摸到,在这个过程中,男子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此刻他虽然蹲着,但因为要用力使得右手能完全触碰桌面,所以是踮着脚尖的,尽可能的将摸索范围扩大。
刚才的脚步声始终没有出现,不知道那爬起来的尸体是不是重新又回到手术床上躺下,或者直接躺在了某个地方的地面。
男子此刻一边摸索,一边在猜测,他曾在三个月前将那女子尸体掏空,但保持骨架完整,然后塞入了一些棉絮等物,使得身体能够柔软一些。
如果要尸变,为什么会是现在?而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开始?
这都三个月过去了,要不是尸体的血管内和皮肤下被注入了防腐剂,加上这里气温较冷,这尸体早就已经腐烂了。
此刻他希望这女子忽然移动,是因为身体自然抽搐的原因,而不是最糟糕的那种结果。
当然,他知道自己的愿望几乎不可能实现。
不多时,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桌面上一个什么东西,冷冰冰的,有些坚硬,顿时心中一喜,一把抓住。
不过下一秒,男子全身猛地一抖,嘴巴一张,差点就失声尖叫,左手迅速将嘴巴捂住,硬生生憋了下去。
他感觉到自己抓住的是什么了,那是一只冰冷而皮肤坚硬的手,手指修长,指甲略尖,正是那刚刚爬起来的女尸。
这女尸和他在一起太长时间,身上每一个部位这男子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甚至知道,这只手是那女尸的左手,无名指指甲缺少了一半,那是当初他在锤杀这女人时,女人无意识反抗抓住自己衣服时造成。
男子感觉自己如被一盆冷水浇下,从头瞬间凉到脚,迅速放开手,缩回了桌下。
啪……啪……
两道脚掌紧贴地面,就在他蹲伏的地方响起走动声,女尸靠近金属桌前。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男子能够感觉到,一股阴冷冰寒就在距离自己不足半米距离处。
他的身体再次开始筛糠般抖动起来,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就如一只大螃蟹,在这金属桌下,横着往记忆中门口的方向缓缓移动。
那最称手的铁榔头也不要了,如果非要找到铁榔头,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找到的时候还有没有命在。
刚刚横移了大概有一米多的距离,身子一侧刚才自己蹲伏的地方,忽然传来骨骼的轻响声,这是有一个人正蹲下,而那骨骼轻响应该是从膝盖处摩擦传出。
随即男子感觉那个方向有人匍匐着沿着自己走过的路爬了过来。
他顿时一惊,汗毛倒竖,吓得不管有没有弄出声响,快速循着金属桌下方往前爬,也不再是横移的姿势,因为那样移动的动作会影响速度。
身后的爬行声音也开始增大,似乎同样在提速。
男子吓得什么也不顾,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迅速往金属桌的尽头冲去。
他知道在那个方向距离金属桌尽头不足一米的位置,就是房门所在,虽然具体的位置拿捏不准,但只要第一个冲到,摸索到门把手就能打开门冲出去。
爬动的姿势变得野蛮,以至于男子的背部接连两次抵到金属桌下,将桌子拱了起来,发出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和掉落地面的声音,那是手术器械有部分被撞掉。
“呵~呵~呵~”
身后传来古怪的声音,仿佛一个人在很粗重的喘气,又仿佛是一种肆虐的嘲笑。
男子猛地从金属桌的尽头冲了出来,最后这一下因为起身早了,脑袋狠狠地撞在了桌角上,顿时嗡的一声,有种火冒金星的错觉。
身后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快速临近。
男子什么也不顾,也来不及考虑对方距离自己还有多远,快速摸索到门口,按住了门把手,猛地一用力,房门被打开。
在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道光亮照射进来,同时他的身体一震,腰部已经被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抱住。
冰冷刺骨的感觉从身后侵袭了脊背,使得他的身体完全发麻,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那是因为极度惊恐而无意识发出的颤栗。
站在门口的男子似乎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慢慢的退进了房间的黑暗里。
房门依旧是半开着的,外面那白炽灯的光芒却只能照在距离门口一米左右的地方。
一只乌青色、没有穿鞋的女子脚掌,在灯光下一晃即逝,可以清晰看见那脚背仿佛龟裂开,露出一道道不规则的疤痕和粗糙的缝合线。
……
清晨六时四十分,天空微微泛白。
一辆治安官巡逻车停靠在垃圾巷口外,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名治安官。
男的面若刀削,大概三十出头,步履矫健,一看走路时的摆臂,就是经常锻炼的人。女的二十七八岁,身材娇小,长发扎成一个丸子,被头顶的治安官帽遮盖。
在垃圾巷的那绿皮大垃圾巷前,一个白发苍苍的拾荒老头站在那里,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直板手机。
这手机还是带按键的那种,基本功能就是打电话和发短信,并非智能手机。
男治安官指着拾荒老人问:“你刚刚报的治安警?”
拾荒老人的面容仍是有些惊慌,不停的点头:“是的,是我打的电话,治安官先生!”
“出什么事了?”女治安官语气要柔和一些。
拾荒老人伸出爬满皱纹的干枯手指,指着大垃圾箱旁边一个向下的台阶方向:“治安官女士,半个小时前,我在这里打包废纸壳时,那台阶下方忽然爆炸了,声音不时很大,应该是从沟里传出来的。”
两名治安官先后走了过去,低头往下一看,这才发现这大垃圾箱的后方竟然还有一道小铁门。
而通往小铁门的台阶下方,是一条充满了污秽物的小水沟,水沟臭气熏天,比之前方大垃圾箱里散发出的气味还要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