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气势汹汹,持续了整整十几天的进攻,帝国远征军的撤退只能用“突兀”这个词来形容。
没有遭到任何突袭,没有碰上任何强有力的反抗,甚至就连“固若金汤”的荒石堡要塞也已经是一副摇摇欲坠,猛踹几脚就能塌掉的鬼样子。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撤了。
而且撤退的相当果断,甚至堪称迅速——以至于莱昂和他的三千民兵震惊到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误以为是自己暴露了。
而等他们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折返回来之后,才发现帝国远征军早就跑远…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将近两万人在道路尽头的地平线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个遍地是弹坑、火堆和尸体的战场,以及依然笼罩在硝烟之中,残破不堪的荒石堡要塞。
不过莱昂还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再三确认敌人已经撤退后,他立刻带着自己的部队进入了荒石堡要塞。
对于这座著名的西部要塞,莱昂听说过许多关于它如何恢弘,如何蔚然壮观,难攻不落的传说,并且不止一次被拿来和图恩的首都金石城,以及瀚土东大门鹰角城比较。
当然,无论她曾经如何辉煌,经历了十几天的炮轰后,都只是一堆断壁残垣组成的瓦砾废墟;倒是主堡和周围的附带建筑依然完好,仿佛是在用铁一般的事实向世人证明,即便遭到了最残酷的蹂躏,她依然守住了最起码的底线,不堕“难攻不落”的威名。
真正令莱昂感到惊讶的,是要塞里的人。
在被余烬和硝烟环绕的城堡空地中央,刚刚挺过了一场围城的士兵们正趴在阵地和火炮四周休息。
他们衣衫褴褛,一个个蓬头垢面,表情呆滞而麻木,从头到脚身上或多或少都挂着伤,眼神里既没有活下来的庆幸,也看不到胜利之后的喜悦…给人一种他们其实已经不太在乎自己活着还是死了的感觉。
周围的几个堡垒似乎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医院,即便隔着硝烟都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听见伤兵们凄厉的哀嚎声。
但他们还活着。
整个荒石堡要塞两万后备军团,外加上万王家军团和中央卫戍军团的溃兵,在经历了帝国远征军十几天的围攻外加近乎不间断的攻城战之后…绝大部分,竟然都得以幸存。
在踏入要塞的那一刻,莱昂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以为自己看到的将是一群所剩无几,决心殊死抵抗的死士;是堆砌如山的尸骨,是惨烈到无法形容的战场。
结果…好像情况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惨烈”。
他们甚至在这漫长的十几天里被重新组建了建制,将近三万人刨除一部分工兵、炮兵和后勤,被编成了二十二个步兵团;每个团下辖两个营,每个营四个步兵连。
米斯特人,艾登人,图恩人,卡林迪亚人,还有来自全瀚土所有的贵族私兵,城邦卫队,农夫,船工,流浪骑士…统统被打散重组,变成了几乎找不出任何区别的“瀚土线列步兵”。
虽然具体战斗力还不太好判断,但至少表面上,他们已经“长得非常像”一支现代军队了。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荒石堡主堡内,一脸兴奋的小莱昂双手攥着拳,坐立不安的望着桌对面浑身写满了“疲惫”的卡尔·贝恩。
“接下来?”
卡尔皱了皱眉头,手里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瓶朗姆酒和两只杯子:“说实话,我还真没考虑过…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不好说……”莱昂怔了怔,有些羞涩的挠挠头,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酒瓶:
“……反攻?”
“反攻?”卡尔思考了一秒钟:
“反攻…谁?”
莱昂:“……”
“啊——我知道了!”
卡尔突然“恍然大悟”了一下:“您是说我们要发起反攻,追击帝国远征军是吧?!”
“所以您觉得帝国远征军是被我们…呃,准确的说应该是被一群战斗力为零,连还手都不做到,只能抱着脑袋挨打和撞死的炮灰,还有溃兵们给吓跑的?!”
莱昂:“……不是吗?”
“废——话——”瞪大了眼睛的卡尔,“啪!”的一声拔掉了瓶塞:“当然不是了!”
“都打了十几天了,您以为帝国人会不知道我们这都是些什么货色——别说拉出去野战,现在远征军如果立刻折返回来,我都不好说还能不能再撑过一轮攻城!”
“那他们为什么要撤退?”小莱昂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卡尔回答的很干脆:“不知道。”
“不知道?!”莱昂很震惊。
“对啊,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又不是他们的人,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撤退?”
把酒杯推到小莱昂面前,卡尔一脸的理所当然:“但有句话说的非常好,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我们守住了,他们撤退了,所以胜利者是我们。”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战争这个东西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也很简单。”卡尔耸耸肩:
“至于要塞里的军队嘛…只要他们自己不反对,您随时可以把带走,但我的建议是留下三分之二,或者至少是二分之一,毕竟其实要塞内的物资已经不太能支撑大军团长途行军了。”
“谢谢,我会注意的。”莱昂双手接过酒杯,很是恭敬的看向这位军团副司令最忠诚的“左膀右臂”:
“那您呢?”
“我?”卡尔一怔。
“对,您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莱昂满眼期待:
“荒石堡之战已经结束了,但这场战争还没有真正结束——真正决定瀚土命运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所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您可以暂时加入我的军队,然后我们一起去和安森·巴赫表兄的军队汇合,将逃窜的帝国远征军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