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索菲娅瞪大了眼睛。
“安森…巴赫?”
“没错,就是那天晚上骗了你,让你把他带到我书房里的军官。”满脸慈爱的路德·弗朗茨继续开口道,无视了欲言又止,连一个名字都念得结结巴巴的女儿:
“他已经正式出任克洛维大教堂治安军的最高指挥官,控制着八个连队的编制和所有军官的任免权。”
“但这也就带来一个问题:为了组建以及维持这支军队,需要一笔不菲的临时开支和持续性开支,同时也就意味着数额庞大,牵扯到军队中方方面面的预算。”
“名义上,这支军队的开支是教会和枢密院各自承担一半,但这只是我为了表示态度故意为之;实际我准备大幅提高教会或者说弗朗茨家族的出资,把枢密院的那部分压到五分之一左右。”
“为什么?”惊愕的少女下意识道。
“因为一个很浅显的道理。”路德·弗朗茨将报纸放下,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在大厅内回荡:
“不论一个东西值多少钱,它永远属于出钱出最多的那个人。”
“而为了确保物有所值,也为了确保教会和弗朗茨家族花的每一个铜板都物有所值,不会让别人把这支部队‘偷走’,我需要有一个绝对信任的人选来管理这笔预算——亲爱的索菲娅,我的女儿,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我?”
“这原本应该是路德维希去学会掌握的东西,但我现在已经不抱有任何指望…所以我准备教给你。”再次叹息一声,梅斯·霍纳德继续道:
“听好了,我亲爱的索菲娅,一个组织,或许会背叛他们的上司,或许会背叛他们的出身,或许甚至还会背叛他们彼此——因为任何组织永远由人来组成,而每个人的认识和想法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你永远无法确定一个前一秒对王室忠心耿耿的仆人,下一秒会不会因为某种意外而选择背叛自己的忠诚。”
“因为说到底,‘忠诚’这个词意味着两方在互信的基础上,各自给予彼此没有任何抵押物的承诺,这一点对双方都是一样的。”
话音落下,梅斯·霍纳德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慈爱的眼神中闪烁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光芒。
索菲娅微微一怔,从之前的震惊中清醒,眼神中却还是充满了困惑。
“我不明白。”少女停顿了几秒,深吸口气让自己保持矜持:
“如果‘忠诚’真的如您所说是那样脆弱的东西,那这个国家…不…应该是整个秩序世界,究竟是在倚靠什么维持运转的?还有,这和您说的工作又有什么联系?”
“我一个一个解释。”路德·弗朗茨眼神中的慈爱之色不减,右手从报纸下拿起了一张空白的支票:
“看到它了吗?这是一张克洛维王国通用的支票,印刷成本不到十个铜板,上面没有印章,你甚至不能证明它属于教会或者哪一家银行;但只要我在上面签上名字,不论你写多少数字,任何一家银行都会毫不犹豫的拿出多少货真价实的金币给你兑现。”
“但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别人的名字,它就成了非法的支票,不论教会还是任何一家银行都不会接受,它的面值甚至要跌破它的成本,为什么?”
“因为您是克洛维王国的总主教,任何人都知道您是一定会兑现的。”索菲娅微微蹙眉道,她感觉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而其他人没有那样的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