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直门内。
长顺靠着炕桌抽着旱烟袋,沉默的看着屋子里七八个低头不语的汉子,面无表情的。
屋子里的气氛沉重到了极点。
但气氛再是沉重,也终有被打破的一刻。
因为今天就是长顺给出的最后期限,他们允与不允,都要给出一个确切的说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衣着有些破旧的中年汉子终于抬起了头来,“顺爷,俺家的老二老三,就都交给您了。”
“俺家老幺也算一个。”
“还有俺家的二子……”
“待在京里也是混日子,又没钱给他们谋个差事,还不如去外头闯荡闯荡。”
有人开口了,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屋里头的几个人一个个全都应允了。
长顺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意,这样一来他就收拢了十个人手了,便宜妹夫交代的第一件事儿总算完成了。
他转身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来,往炕桌上一方,一阵叮当响声。
“这里是十锭银子,还有十张文书,你们来签字画押。完事儿了就拿银子。”
一干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那个衣着有些破旧的中年汉子。
这文书一签,他的二儿子三儿子就都‘死’了啊。
但中年人毫不犹豫的摁下了手印。
人都是要被逼一逼的,可一旦被逼过了防线,那接下来就也无所谓了。
然后对着长顺一点头,揣着两锭二十两重的银子扭头就往外走。
片刻后十锭银子被拿的光光的了,炕桌上只留下了一块布、一盒印泥和十张文书,房间里也只剩下了长顺一个人。
长二姑从后门走了进来,看着炕桌上的十张文书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了这些东西,那就可以去佐领那里削籍了。然后这十个人就是连户籍都没的‘活死人’了。
“你说这天底下那地儿没人啊,二十两银子都能从人牙子那买三俩成人了。怎么那位就偏要从旗人里扒拉?”
这一人二十两银子可只是安家费,今后每人还各有工钱呢。如此的诱惑力绝对是许多底层旗人家庭所无法拒绝的。
就像他此前找来的这几家人一样,他们也不愿意儿子被‘活死人’,可是他们真的没办法。
这跟当初长顺他爹把长二姑送到曹家当婢女一样,能行一点,谁也不会把闺女儿子卖了不是?
可问题是他们真就没法了。
都说旗人是铁杆庄稼,但铁杆庄稼那也是有份额的,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得上的。
现在都乾隆四十三年了,早不是八旗才入关时候了。当初八旗子弟人数少,基本上个个都能补上“兵缺”,吃到“铁杆庄稼”,那是真香。
不过到了现在时候,旗人的人口数量呈爆发式增长,然“兵缺”又固定只有这么多岗位,虽然不比原时空清末时‘五丁一兵’来的叫人愕然,但京营满蒙汉八旗小三十万男丁补十一二万兵缺,这也就意味着至少有十几万的男丁当不了旗兵,补不上缺,那也就吃不到“铁杆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