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江之阵出自夫人之手……”
看着背负油纸伞,牵着白鹿,轻指弹剑,风姿无双的钱晨,王凝之为之默然。
他掌抚坐下的墨龙犄角,心中叹息道:“这十六条墨龙乃是吾弟之物,这兰亭笔乃是父亲所赠,就连家传经学《颢天玄经》我都无甚造诣。”
“先祖王翦传下的兵家《握奇经》,我更是一窍不通。就连拜入恩师座下,也是因为献之入了恩师的法眼,顺带也收我为徒而已!”
“平生不如祖,不如父,不如师,不如兄,不如弟……不如妻!”王凝之默默道:“书不成,武不就,就连修道百余年,能拿的出手的,也唯有一门撒豆成兵,遣调阴兵的神通而已!”
王凝之想起了自己刚入门时,师父孙恩手把手的教自己大贤良师传下的大神通——黄巾符法。师徒两人亲自开垦道院后面的灵田,种下一颗颗符豆。
自己夜里悄悄来到灵田,对着萌芽的豆苗之叶,一点点的勾画黄巾符箓。
符豆收获之后,在师兄弟之间的比试中,自己撒豆成兵,一举击败包括献之在内的一众师兄弟的道兵,虽然自己知道,献之只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兄长,在同门之前能出彩一回,这才完全放弃了这门术法。
更知道师兄徐道覆暗中留手,是有意相让。
但师父依旧点头赞许,更将天师嫡传道箓相授,在道箓之上,盖上那可以调遣天兵的天师法印。
从此,自己便是天师嫡传,能够书写神箓,自天庭调兵遣将,练就撒豆成兵,剪纸成符的神通。
孙恩门下,唯有三人能承此印。
就连弟弟王献之也没有。
而后……王家和师父之间发生了许多不愉快,那道袍老者再也未对自己另眼相看,师兄弟之间,也渐渐疏远,献之亦因为一些人的言语,愤而出走。
但终究,那位老道,还是未收走他道箓之上的天师法印。
“只要师父一天未夺我道箓,我便还是师父座下的弟子!”王凝之暗暗发誓道。
王凝之来时,王氏也曾设法阻拦,几位族老都出面劝说,言孙恩勾结海外,倒行逆施,已有谋逆之心,他们王家不会卷入孙恩和司马氏的纠葛之中。
但师兄徐道覆来信,请他出手时,王凝之还是答应了!
那时候他心想,若是有一天,王家和师父真的反目成仇,家族恩养,师门教诲,或许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罢!
他这一生,夹在两个太过优秀的兄弟之间,父亲风采风流,兄弟才华纵横,就连王家其他子弟,也皆有不凡。王氏一门,仅仅是他同辈,便有六位阴神真人。
但被赋予厚望的王凝之,从小便资质平平,王家无数经典,无数道书,神通底蕴放在他面前,却始终无所成。
他们都太过高估他继承自父兄的天资,却从未有人当他是一个笨孩子,一点一点,手把手的教导——除了孙恩!
“我看这孩子也不错,可否一并舍给老道,做个徒弟?”
道院祭酒孙恩真人笑问王献之:“令尊家有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汝又如何啊?”王献之唤来墨龙,一举成名之后。
孙恩指着王献之身后,摇头读书,一字一句背诵经文的青年士子问道。
士子抬头,面目渐渐与如今的王凝之重合……
他站在墨龙之上,回过神来,轻轻挥袖,洒落万粒黄豆。金黄的符豆之上,以朱砂刺着一枚枚赤红的符箓,符箓露在豆外的痕迹已经极是精巧,若是切开豆子去看,更能发现那符种已经深入豆中。
在黄豆中勾勒了一个立体的神箓。
而这,只是塑造天兵身躯的符豆而且,真正要激发符豆,还要以神箓通天!王凝之自袖中一展右手,露出一道精血绘就的神箓赦令,他运转法力,赦令之光冲天而起,直入长空。
“正一盟威,诸神听令!”
王凝之沉声大喝道:“以我之真气,合天地之造化!呼风唤雨,驱雷策电。九天神兵,为我所用。天兵神将,听我号令!赦!”
天空垂落灵光,密如暴雨,洒落下来的小小黄豆,骤然化为千军万马。
每一枚黄豆显化的道兵,都有真人大小,不似知秋所用的缩水版。它们手持符兵,配合有度,显然也是天界的天兵灵识附身。
但真正让钱晨面色发生微妙的变化的,并非是这撒豆成兵之法,而是那神箓之中的神力的气息,并非天庭兵部所辖,而是另一位道门神主的气息。
“中黄太乙!”
钱晨眉头一挑,心中诧异道:“昔年的一句戏言,竟然没有说错。若是这世间有‘黄天大法’,那便是这位大佬的传承了!没想到,孙恩居然真的和祂有关系!”
“而且,王家子弟,不应该用家传神通么?为什么他用的是正一道术?”钱晨有些不解,他感应到王凝之的道基,居然是正一道嫡传的道箓,天师门下嫡传。
要知道,陶天师那么偏爱司倾城,都没给她授这等道箓。
这么说吧!
要是孙恩没有交代,突然暴毙,王凝之是可以在王家的支持下,争夺天师之位的。当然,只是初步资格,真正的天师之选,至少等到他成就元神,才有资格决出。
王家传承至天周姬氏,乃是周天子灵的太子姬晋的后代,因此便有天周神朝《九天玄经》颢天卷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