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六的眼泪滚滚而落,痴痴地望着手里的碗,神思不属。
园内安安静静的。
赵晗向来认为那些作恶的恶人,别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值得多想,如今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哪里有问题。
不过,酒足饭饱的今日,他却不介意闲坐在春意盎然的园子里,喝一杯没什么滋味, 却恰到好处的茶,来听一耳朵这人渣的故事。
赵晗徐徐地吹开茶叶,目光在顾湘的面上一晃,心里到觉得,便是听一听恶人的故事,也算不上浪费时间,舒舒服服地坐在此处消遣一二,听什么都一样。
恶人的故事,指不定也有一二可取之处,至少能看看他们有多么蠢笨,听个乐子也好……
苗老六吃饭吃得很仔细,连一点汤汁都不曾剩下,全都吃得干干净净,吃完拿着薄薄的白瓷碗细细端量了半晌。
张捕快盯着大门,焦心地等待手下的消息,就听苗老六道:“不过两日不吃饭不喝水,很大的可能人还活着,唔,那孩子或许会恶心得很,想吐又吐不出来, 眼前出现重影, 或许会看到幻觉, 就是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孩子,幻觉会看到什么?”
食客们齐齐蹙眉,心里一揪。
张捕快没好气地哼了声,刚要开口,苗老六猛地把碗砸在桌子上,咔嚓一声,瓷碗碎裂,他一下子攥住一片尖锐的瓷片。
周围食客大惊失色,张捕快更是色变,本能地拔刀,挥手让周围的人闪开躲避:“你做什么!苗老六,你如今可还不至于死,如果……”
苗老六笑了笑,抓着瓷片毫不迟疑地朝自己的脖子扎去。
张捕快瞠目结舌,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嗖一声,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去直直撞在苗老六的手臂上。
啪!
瓷片落地, 苗老六趔趄着愕然抬头,只见顾湘伸手捂住散落下来的一绺头发,蹙眉轻叹:“哎,老兄你要是想寻死,劳烦另外择地,我这里不行。”
说话间她丝毫不顾眼前这位是张捕快辛辛苦苦才抓到手的悍匪,大跨步地过去,把地上的珠花捡起,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
这珠花可是她前几日上街自己花钱买的,是银制的,非常精美,只看这复杂的镂空缠丝的做工,若是放到现在,又是纯手工打造,说不定当工艺品也能卖个几万块。
反正顾湘很是喜欢,最近几日每天都佩戴。
张捕快这才回过神,赶紧过去按住苗老六,抹了把汗:“你到是厉害,戴着这么重的镣铐还这般灵便。”
顿了顿,他又无奈:“你说你至于吗?都说了你是头一回干这个,虽说拐的是柳国公家的世子,肯定是罪加一等,麻烦大了,但也不至于死,何必如此作态?”
苗老六一下子没弄死自己,脸上瞧着到也不大失望,只一看他的眼,张捕快的话语就戛然而止。
其他食客一时竟也出不了声。
便是对情绪并不算特别敏感的食客,也看得出苗老六这人是真的没了求生欲望。
他的眼睛里,脸上,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写着对这尘世已是毫无眷恋。
众人不禁沉默。
谷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