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银子造船这等事,先不说有多奢侈……银船又是如何才能浮于水面之上?
三艘船船头接船尾,连成一片,乍一看遮天蔽日,整个渡口都被锁死,如今他们就算想走,官船一时似也难出去。
况且,如今他没弄清楚情况,又怎么敢走?
刘子明目光沉沉,心跳如擂鼓,勉力把眼底的恐惧藏起,阿文却是被自家郎君揪得胳膊都要肿了一大块。
不少行商,客船的乘客举头张望,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是人心惶惶。
刘子明深吸了口气,沉着脸招呼小船过来,点了自家的家丁划船,准备过去探探情况。
阿文一把把人给搂住,死死抱着不撒手。
“郎君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您老人家就看在我老娘还奶过您两年的面子上,千万别害小的!”
刘子明挣了两下没挣脱开,事实上让管事一阻拦,他这心里的害怕也开始翻腾。
最近这天下可不太平。
因为忻州等地的乱臣贼子,他这一趟公差都不安宁,一路走来数次改道,在京城时,入目皆盛世,一离京,却感觉到一股子浮躁的紧迫,过山过河都有强梁剪径,仿佛那繁华就是一吹即破的虚幻泡沫一般。
此时此刻,面对如此一艘泛着冷冰冰光泽的巨舰,他第一眼看去,就心生恐惧,觉得这是水面上的无敌霸王,至少他便不愿意在水面上遇到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一迟疑,就见那大船上有了动静。
十二条细细的银锁从船头飞下,顶端是一根尖刺,直入岸边大青石的地面。
刘子明脚步一顿,本能地盯着银锁这一端细看,尖刺入石起码也有六七寸,不等他回过神,十二个月白广袖长袍的女子,并十二个同样颜色款式的男子便顺着飘飘然滑落下来,稳稳当当地立在地上。
岸上行人皆驻足侧目,新生惊讶。
这二十四个人,十二个男子都是同样的身量,身形高挑,面貌清俊,气质卓然。
十二个女子也是一样的身高,身材同样纤秾合度,面如皎月,翩翩若仙。
二十四人举步抬足,连动作都一模一样,一落地,就分列两侧,齐齐抬起手臂,便是他们抬手的这一瞬间,众人耳边忽闻风声,眼前一黑,仿佛乌云蔽日,茫然抬头,只见船上又飞下一丈高的轿子。
轿子恰到好处地落在二十四人的手臂上,稳稳当当,无一丝摇晃。
奢华的轿子,刘子明也不是没见过,陈相公就有一顶,带前厅后室,可以在里头沐浴更衣,轿顶上镶嵌了三颗拳头大小的珍珠,颗颗都价值连城,整个轿身形似麒麟,雕刻得十分细致逼真。
当初为了这顶轿子,御史台的一众御史可是连续弹劾了一整个月。
但那轿子同眼前的比,又能算得了什么?
宝顶之下,金丝银线编成的流苏里点缀着碧蓝色的宝石,宝石透亮,阳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彩。
银色的轿子色彩很素,却丝毫不见寡淡,轿身上的浮雕栩栩如生,他说不出那形有多美,就是感觉此物人间不应有。
刘子明脑子一乱,稍稍走神,阿文已经拉着他同码头上那些惊慌失措又好奇的路人一起,坠在轿子后面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