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竟有如此狠厉的心肠,让在座的各位哑然。
兰芝和玲珑对视一眼,知晓此等辛秘事,不方便让旁人知晓,于是他们又退回了客栈,定了一间客房,与丽姐儿详谈。
白梦来从善如流地落座,他挑了一把金纸折扇,抵在虎口处把玩。
过了好一会儿,他气定神闲地开口:“白某挑客人,并不在意对方的年龄或来历。只要付得起酬金,白某就会按照规矩办事。不过你一个深闺小姐,想必家底不多,一月有二两闲钱都算不错了,如何填得了我这狮子大口呢?”
言下之意是,他瞧不起小孩子的荷包,哪凉快哪待着去。
丽姐儿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她胸有成竹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包袱,轻捻布角,小心翼翼打开:“我准备了两根金条作为定金,不知白公子可否接下这单生意?”
白梦来瞧见那赤金,微微眯起眼睛,道:“这该不是你从库房里偷来的吧?若是令堂寻白某麻烦,那我可不好交代。”
丽姐儿急忙摇头,道:“这是娘亲留给我的嫁妆,我匀了一部分出来,专门用来办事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白梦来自然欣然应允:“既然如此,白某就收下这酬金了。”
白梦来对玲珑使了个眼色,玲珑不情不愿地上前,收走那金条。
她总觉得白梦来骗小孩钱很卑劣,可是转念一想,幸亏丽姐儿寻的是手眼通天的白梦来,若是换个专门坑蒙拐骗江湖骗子,办不成事不说,还要被贪图钱财,那才是倒霉。
换个想法,也可以说丽姐儿慧眼识珠,这笔钱花得很值了。
玲珑觉得自己都要被白梦来同化了,她属意他,什么事都为他找借口,在心里头美化白梦来。
分明是谋财重利的商人,都能被玲珑说成劫富济贫的肝胆侠义之士,实在是心都偏到天边去了。
丽姐儿见白梦来答应办事,松了一口气。
她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娓娓道来:“其实府上的梨花是我眼线。”
“我知道。”白梦来淡淡道。
闻言,玲珑也很惊讶,问:“白老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也是丽姐儿想问的,她看着白梦来,眼中的不解之意尽显。
白梦来惯爱给玲珑解惑,享受她崇拜的目光,此时嘴角上翘,道:“梨花知晓那么多辛秘往事,又十分挂念丽小姐。要真焦急到想寻丽小姐,早在官府巡查前例行问话的时候,就将这些事情脱口而出了,何必等到白某登门,这才不情不愿说出口呢?分明是她知道,官家的人不可靠,甚至可能被清露夫人拿钱收买过,贸贸然透露底细,会弄巧成拙。梨花这才耐心等待,直到和清露夫人毫无瓜葛的我出现。”
丽姐儿听到这解释,心花怒放,笑道:“我来寻你,果真没错。梨花说你聪慧,定然能帮我的。”
玲珑不明白,问丽姐儿:“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自导自演这一出戏?”
丽姐儿年纪还稚嫩,脾气再稳重,想到那些血海深仇,脸上还是藏不住事。
她咬牙切齿地道:“我娘亲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我知道,她一定是被清露夫人害死的!”
白梦来微微一笑:“何出此言?”
丽姐儿抿唇,道:“他们都说,清露夫人是父亲养在府外的外室,并未和我娘亲见过面,或打过交道。所有人都以为我娘亲性情刚强善妒,得知了清露夫人的存在,一时气不过才自缢。她死了,没能让父亲将她记挂在心上,反倒成了府邸的忌讳,还为清露夫人做了嫁衣,空出了妻位,直接抬成填房夫人。”
丽姐儿说完这段,陷入了久久的沉思。明明秀气的眉眼,此时却好似阴云笼罩,愁云惨雾。
玲珑皱眉,追问后续:“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丽姐儿不甘心地道:“可是,明明这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意思?”玲珑不明白。
“清露夫人并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完全没见过娘亲。因此初见我,才会忘记娘亲死时的忌讳,给我看到兰花绣纹的鞋袜。她和娘亲打过交道,对娘亲的一切了如指掌!”
丽姐儿时至今日还记得,五岁那年,清露夫人装得慈爱模样,来为她换年节的新衣新裙。
丽姐儿害怕清露夫人,不敢瞧她眉眼。
她却仍旧笑吟吟的,好似多爱重丽姐儿。
直到奴仆们都退出屋外,清露夫人将她揽到怀里,在铜镜前为她簪绒花璎珞首饰。她如同恶鬼一般,在年幼的丽姐儿耳畔低语:“你母亲最爱兰花不是吗?不仅如此,她还爱桂花味的香粉,指甲缝里都是花香,沁人心脾。我觉得蛮好闻的,如今也给你抹一抹桂花味的头油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动作轻柔地为丽姐儿的乌发涂抹香膏子。
唯有丽姐儿呆若木鸡,她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记得下人们说,娘亲只是听说了清露夫人的存在,这才自缢。
父亲没让清露夫人和娘亲打过照面,她又怎么知道娘亲的喜好,又如何嗅到娘亲身上的香粉味?
难不成,她拿兰花鞋袜吓唬丽姐儿都是蓄谋已久之事。
甚至娘亲和她过过招数,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
丽姐儿如临大敌,她咬牙,奋力推开了清露夫人。
这个蛇蝎女人,她究竟想做什么?!
清露夫人被丽姐儿推倒在地,她的身下泊泊流淌鲜血,好似伤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