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鞠武那一句“大王,你究竟要把我燕国带往何方?”,燕丹感到深沉的恐怖。
因为对于秦国的煌煌大势,他潜意识中,终究有一种绝望。
于是他选择了逃避这个问题,匆匆去见那个鬼谷派的第三位弟子。
伪装过后的燕丹在下属的带领下,来到招贤馆的一个隔间。
下属压低声音说:“大王,先生就在里面。”
燕丹挥手道:“嗯,你们守好,不得让不相干的人靠近。”
“是。”
房间内,蒯彻正安坐饮酒,工布剑就倚靠在案边。
燕丹站在门口,先是打量了一番,而后严肃地说:“先生为秦王通缉,竟敢光明正大出现在此。燕国弱小,远非秦国敌手。先生不怕丹绑了你送与秦王吗?”
蒯彻对这句话全当没听见,自顾自喝酒,“当今天下,秦国已有大半。魏国正摇摇欲坠,余下燕、齐、楚。燕国若也要向秦国摇尾乞怜,那这天下便彻底无救了。”
“纵是在燕齐楚中,燕国也最是弱小。与其与秦王为敌,不若降了,丹自可半生富足。”燕丹语气很轻松,走到对面坐下。
蒯彻这下给了燕丹一个斜眼,嗤笑一声:“哦?燕王丹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我以为,收留着秦王最痛恨的人之一,你绝不会向秦国屈膝,看来是我眼拙了。”
“你说什么?!”
“当年的长安君成嬌之乱,大将樊於期叛逃,秦国在天下通缉多年均没有下落。大王你难道是想替咸阳那个多年前的老朋友,把仇人养肥了再杀?”
燕丹深吸一口气,慎重地问:“先生是从何处得知?”
“这很重要么?”
他沉寂了半晌,终于露出请教的姿态,“先生的来意是什么?”
蒯彻将手中酒杯拍在案上,鼻子喷出酒气,“哼,被秦王通缉,天下已无我去处。既然秦王让我不得生,我自当一报还之。”
燕丹眼睛一亮,惊喜又不敢置信,“先生有计能破秦国大势?”
“秦国灭亡赵国,暴露了它一个致命的弱点。”
“弱点?秦军灭赵,战斗力令天下惊惧,有何弱点?”
蒯彻摇了摇头,身子前倾,一根手指在燕丹眼前指指点点,“秦赵血仇,世人皆知。这次灭国大战秦人在胜利之后,却对赵人颇为怜悯。赵国公室大族亦不曾遭遇虐待,整个秦军与赵人秋毫无犯。大王不觉得很反常吗?”
燕丹点头同意,“确实反常。以嬴政对赵国的仇恨,纵兵屠城都极有可能。”
“这一切都是陆言的主张。”
“国师陆言?”
“他想要天下归一,七国的民众都能在秦国的统治下安居乐业。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名字,华夏子民。所以,那些残杀屠戮烧抢,被通通禁止。他要的是赵地的民心。哼~”说到最后,蒯彻不屑地一笑。
“秦赵血海深仇,陆言竟有如此幼稚之举。”
“正是如此,秦国内部不是没有反对陆言的人。他的同门师弟,李斯,便是一力主张严刑峻法的统治。对于不安分的赵人,就应该用残酷的镇压。”
燕丹有些着急了,这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说到重点。于是直接问道:“他们二人政见不和,又怎么成了秦国致命的弱点?”
蒯彻反问道:“陆言是真君子,他与赵人无冤无仇。难道秦王也与赵人无冤无仇,是一个真君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