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率军回到淳安县已经是三天后了,回军营还不到半个时辰,监察御史王涣便不期而至。
“听说指挥使剿灭了乱贼张逵,可喜可贺!”
一进大帐,王涣便满脸虚伪地向陈庆表示祝贺,陈庆着实不喜欢王涣这个人,就在刚才,两位县吏告诉他,这个王涣逐笔核对士兵俸禄发放,还要核对士兵按下的指印,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说到底,就是在怀疑自己贪污士兵军俸,甚至怀疑自己吃空俸。
不管是不是他的职责,但这种监察御史没有人会喜欢,陈庆也不例外,但陈庆也不想刻意得罪这些监察官,一是没有必要,其次自己也问心无愧。
“多谢王御史,请坐!”
王涣也不客气,大刺刺坐下,开门见山问道:“刚才我看到有很多战俘,一共有多少人?”
“大概有一千八百余人,当时战况很惨烈,对方阵亡一千余人,我们也阵亡近三百人。”
王涣并不关心官兵阵亡多少人,他只关心陈庆怎么处置这些战俘。
“这些战俘,指挥使打算怎么处置?”
“王御史来找我,就是问这些战俘之事吗?”陈庆略略有些不快。
王涣的目光也冷了下来,脸上虚伪的笑容也消失了,“这是我的职责,我必须问,请指挥使理解。”
陈庆注视他良久,这才淡淡道:“这些战俘会区别对待,手上没有人命、也没有奸**女的匪徒,我会释放,当然不是直接释放,而是交给当地官员,像睦州的匪众我会交给贺知事,其他各州我会派人把他们押送回去,至于犯过大罪的匪众,我会公开处斩。”
“为什么不押送到临安去,却是自作主张处斩他们?”
陈庆听出王涣语气中的敌意,他心中更加反感,便冷冷道:“我出征只时,枢密院只要求我把匪首张逵和跟随他的三百名反叛士兵抓回临安,或者把他们人头送回临安,其他匪众由我自行处置。
而且我并没有滥杀无辜,这些匪众当然要严加审讯后才会处置他们,基本上会有人证和他自己的认罪画押,甚至还会有苦主指认。”
“万一屈打成招呢?”
陈庆连声冷笑道:“王御史觉得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乱匪,可不是平民百姓,对乱匪还有什么屈打成招的说法?”
“指挥使的意思就是说,谁该死,谁不该死,就由你来决定?”
陈庆也有点动怒了,他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道:“每个人的命运是由他们自己决定的,就像有人决定去当山匪,有人却坚决不肯跟随张逵造反,既然选择当了山匪,那他们就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如果王御史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失陪了!”
..........
王涣走了,当天下午他便带领随从离开淳安县,返回了临安。
但就在王涣走了不久,陈庆又接见了一名访客,谏院左拾遗徐蕴,徐蕴是由呼延通陪同前来。
“指挥使既然已经剿灭了张逵,为何还不回去?”
“稍微安排几天,把战俘遣返,再把阵亡士兵遗体送回临安,然后我就回去,其实也不会太久,三天后就班师回朝。”
徐蕴看了一眼陈庆,沉吟片刻缓缓道:“其实指挥使处境很凶险啊!”
陈庆眉头一皱,“你是说监察御史王涣?”
“指挥使可知王涣来查什么?”
陈庆摇摇头,“我不太清楚,我和他从没有任何交集。”
徐蕴语重心长道:“指挥使还是年轻了一点,不知道官场险恶,包括像我这样十几年的老官僚,每天都战战兢兢,慎之又慎,唯恐说错话,或者和谁关系密切,稍不留神就会被牵连弹劾,相比之下,指挥使太掉以轻心了。”
陈庆笑了起来,“目前我只是一个武学生,有这么严重吗?”
“现在问题是不大,但前途呢?你还要不要前途了?”
徐蕴目光肃然地注着陈庆,“只要你被定上一个罪名,哪怕现在暂时拿你没有办法,但以后你就休想再有好前途,一旦涉及提升,肯定会被吏部否决,你也不希望自己二十年后还是一个中卫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