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半天的功夫,平原君赵胜才犹豫着开口道:“你的意思是,钟自文一案,背后竟有秦国的实力在……搅动?”
赵亮故弄玄虚道:“我的确是有这个怀疑,而且事实恐怕也多半如此。”
他扫了一眼其他官员,继续道:“先姑且不说田大人和缪大人发现的种种疑点,单是钟自文身上发生的事情,就不能不引起大赵的警觉。”
田坟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问道:“何出此言呢?”
“很简单!”赵亮朗声回答:“我若是奉某人之命,前去刺杀钟大人的杀手,又怎么会被葛愚重轻易看破?钟自文他们计划越狱逃亡,究竟是得到了谁的暗助?这件事情又是如何提前泄露,以至于让司寇府的狱卒有所防备?更重要的是,朝野上下皆怀疑晋阳公主与此案有关,但仔细想想,大赵朝廷若为这件事纷争四起,到最后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蔡江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我们朝堂内斗,最高兴的当然是秦国人……”
平原君赵胜闻言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两边的四位朝廷大员,沉声道:“如此蹊跷的案件,发生在长平会战的前夕,确实不同寻常。”
赵雄飞护主心切,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连忙道:“君上所言甚是!怕就怕咱们在这里费尽心思的搞内斗,反过头来却便宜了秦国!大战在即,不得不防啊。”
宦者令缪成欲言又止,可终究还是忍住没说话,同样眉头紧锁的沉思起来。
赵胜凝视赵亮片刻,问道:“你真的不是受人指使,故意入狱加害钟自文吗?”
赵亮拱手答道:“君上明鉴!我来邯郸不过区区数日,除了因为帮李记皮庄做生意,得罪了皮商周纵之外,跟其他人再无深交来往。谁会找我这样的人,冒着天大的风险,去牢里搞暗杀呢?若是真有,那也只能说明,指派我的人根本没想要钟大人的性命,因为我绝非那种可靠的杀手啊。”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赵胜点了点头:“不过,既然此案极为离奇,又可能事涉敌国阴谋,故而朝廷也绝不能草率待之。诸位,本君的意思,暂时将赵亮收押,我等向大王奏报之后,再从秦国细作的方向上重新审视核查案件,或许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
中尉蔡江率先表态:“君上英明,此乃老成谋国之举。”
赵雄飞也表示同意道:“郡守府愿听从君上调遣,务必揭破秦国阴谋!”
田坟想了想,点头道:“这个怀疑,确实可以作为查案的一个重要方向,本官对此没有异议。”
眼见其他人都表示支持,而案子又可能跟赵秦之战有关,缪成也只好说道:“就按君上的意思办吧。如果不是咱们内部的人暗害钟自文,那当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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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晴,赵晶公子府。
蒋宏手里捧着茶杯,静静的看着坐在对面的赵晶,一时间没有再说什么。就在刚才,他将昨天司寇府大堂上所发生的事情,全都仔仔细细的给赵晶汇报了一遍,整个房间的气氛也随之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赵晶眉头紧锁,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问道:“赵亮真的是那么说的吗?”
“的确如此,”蒋宏放下杯子,沉声道:“正是因为他的这一番话,立刻扭转了整个案件的审理过程,五位参与会审的朝廷要员,居然口径一致的认为,有必要重新判定案件的侦办方向。而赵亮也借此逃过一劫,暂时又被押回了监房。”
赵晶凝视着跃动的烛火,自言自语道:“这样一来,赵琦等于也逃过了一劫。凭她晋阳公主的智慧,像‘秦国阴谋’这样天大的由头,又怎么肯轻易放过?”
蒋宏点点头:“公子说的没错。以赵琦的手段,她定然会顺水推舟,将所有问题全都丢到所谓的秦国奸细的头上,进而好让自己成功脱困。”
“高明啊,”赵晶忽然阴恻恻的笑道:“我的这位哥哥,还真不是酒囊饭袋。百口莫辩的困局,竟然让他找到了完美的突破口。看来,之前是我低估他啦。”
蒋宏劝慰道:“公子也不必因此烦闷。不管怎么说,赵琦在钟自文这件事上,已经彻底得罪了老相国那边的人,而赵亮仍旧身陷囹圄、宛若砧板上的鱼肉。反观咱们,稳稳当当的坐山观虎斗,安全无虞。”
赵晶摇摇头,脸上好似罩了一层含霜:“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局面。让晋阳公主缓过口气来,换将的事情就会徒增更多变数。尤其当她确信是咱们在幕后谋划了这一切,那么报复毕定接踵而来。”
蒋宏闻言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要不,咱们再给她添上一把火?”
“怎么个添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