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初刻,安庆枞阳门外大校场营门,一名士兵举起铜管,朝着天空嘭的鸣放一声。
三十余名骑兵牵马来到将台下,排成了三列横队,大多数坐骑都比较安静,但也有在队列中扭动挣扎的,不时发出几声焦躁的嘶鸣。
庞雨高锯将台之上,等候哨骑队的队长杨学诗上台跪拜,随后拿出第一根红色令签,。
“中军哨马队,卯时初刻起行,去大校场一里列候,中军发炮起行时,哨马同时起行。
任务如下,哨探沿途地形,凡遇桥梁、山谷、沟渠之地,皆预为搜索,标注途中近官道之水井,在大军到达之前确定练潭适合扎营处所,并哨探营地周边五里范围,标注饮水、草料、柴薪所在。”
杨学诗躬身接了令签,跪拜之后返身回到队列,领头向营门走去,骑手牵着马匹跟在他身后,变成三列纵队,走动之时队列中不时有马匹偏离方向,引起其他骑手和马匹避让,还有马匹互相争夺道路。
好歹在营门列队完毕,杨学诗向营门值守的第四局哨兵验明令签,随后营门的中门大开,骑兵在门内列队上马,依次出营而去。
与台下肃立的步兵相比,骑队虽然有点混乱,但庞雨并未发火。
要对付高速机动的流寇,只有以骑兵克制骑兵,尽管经费困难,但庞雨仍开始了骑兵的初创。
庞雨从桐城只带了五匹马来,算是杨尔铭半卖半送,让他体面上任的。
守备营中有二十多匹马,大概都是潘可大挑选剩下的,只有一半可供骑乘,其他勉强可以拉货。
其余骑兵所用马匹是从西门的头口市买的,由杨学诗这个曾经的驿卒去选的马。
流寇入侵时很多递夫逃入安庆,这些人有马匹,比一般人逃难的能力强得多。
宿松、太湖、潜山等地都无力恢复递铺,这些递夫在安庆谋不到合适的活计,遇到庞雨招兵,有的连人带马进了守备营,也有来卖马的,庞雨买马的价格在三十到五十两之间。
南直隶地方上没有骑兵的传统,杨学诗甚至不知道军马是什么标准,只能按驿马的标准来挑选。
庞雨虽然也不懂,但他曾看过流寇的大规模骑兵,当日桐城外成千上万的骑兵给了庞雨深刻的印象,特别是贼首身边的精锐,那些马匹在群体行动时有序而安静,在城外旷野冲刺时速度远超递马。
与流寇精锐所用的军马比起来,庞雨的骑兵所用的只能算是骑乘马,特别是群体行动时差别更大,这些马匹里面也许有些能训练成军马,但目前还不是。
除去行政用马,庞雨最后凑出了这三十多骑兵,骑术大多都不错,也会照顾马匹,但缺乏马上作战技能。
这些人基本都曾混迹市井,总体纪律性比步兵更差,中间还跑掉两个。
从眼下的现状来看,无论骑手还是马匹都不是骑兵的形态,所以庞雨下达给骑兵的任务,基本是非作战类型的。
庞雨取出第二根令签,郭奉友上了台来,照例跪拜。
“中军亲兵旗队,卯时初刻起行,以第一小队行于战兵之前,凡遇路口、桥梁、渡口,留兵禁绝行人、牲畜、船只通行,待大军过后方能放行。
以第二小队行于队列两侧,凡营兵与地方百姓有争执纠葛,严禁营兵停留耽搁,一律由亲兵报中军处置。
第三小队行于大军之后,检视脱队军士、遗落器械、财物。
凡有无故擅离队列者,一律逮拿,待扎营后送中军治罪,遗落器械、财物送中军检查,待各兵认领按律处置。”
郭奉友接了令签,领了中军的亲兵旗队在营门列队。
庞雨对庞丁点点头,庞丁下去大声下令战兵军官上台。
台上很快站了二十多人,除了六个百总之外,还有十八个旗总。
庞雨不苟言笑,看着战兵军官,“流寇肆虐,安庆守备营便是安庆百姓的指望。
今次演练流寇再犯安庆,其大军自北峡关入境,我军接获桐城被流寇围攻消息,即刻派军救援桐城,行军全程一百四十四里。
第一日行军六十里,至练潭下营,第二日行军六十里至挂车河,距离桐城二十四里下营。
行军途中十里短歇,三十里会干粮,六十里扎营食宿。
第三日午时前抵达桐城南城旷野,我战兵对敌列阵攻击,击溃敌营地后追击十里,返回桐城扎营。
之后按新军令返回安庆。”
一众军官都认真听着,这些人基本都是桐城壮班出来的,以前在桐城的时候,庞雨虽比较严格,但仍只是一个严格的班头,但到了守备营之后,与衙门的感觉越来越远,军中处罚严厉,虽然对军官的殴打不多,但稍不留神就要被属下连坐,每天充斥各种评比、考核、淘汰,逼迫各局不得不把训练量越加越大。
随之而来的,就是军官对庞雨的畏惧感快速增加。
“各位身为军官,行军演练途中,应严格遵守军律和操典,管束所属营伍,随时约束清伍,不得走失一人,军士不得与地方百姓往来,一应对外事宜由亲兵队承担。
同时认真记录演练中各项不足,待回营之时总结备查,届时由各队百总在全营军官会上当众宣读。”
前面五个百总的表情都微微一变,庞雨不问可知,比起训练来,手下这群泥腿子大老粗更不愿意动脑袋。
当下也不管他们,庞雨将令签逐一交付五名百总,等他们下台之后,只剩下一个周二,周二单独站在台上有些难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庞雨见状温和的问道,“周百总此次未能参与演练,是否有些不解。”
周二躬身道,“报大人知道,确实有些不解…其他五局都有,唯独属下的第四局不能去,不知是不是属下哪里做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