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星辰漫天,密集如筛孔,凌乱散布,似乎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摇动。
圆月皎洁明亮,如白玉罗盘,悬挂高天,却又与那屋角勾檐相映成图画。
各大将军肩负如山使命,却都信心满满,谈笑不绝,像是丝毫没把这谋反篡位之事放在眼里。
或许这就是强者的自信,有这一股自信,便有一股气在,有着一股气在,那便是所向睥睨。
风已停,夜更黑,星辰骤匿。
酒已醉,酣畅淋漓,意正酣,人已离去。
酒桌之上仍有高呼之声传来,天眼虎和王顶天依旧在厮杀。
流川子喜静,已然回房打坐。
毕竟是大户人家,毕竟是岛主府邸,屋顶很高,可俯瞰全城。
全城灯火辉煌,屋顶漆黑,辜雀和顾南风已然站了很久。
并肩而立,看岁月之城,灯火如星,夜如明昼,喧嚣之声依旧不绝。
和平盛世,繁华如织,一切都将被打破。
而感慨,却并不是来自于兴衰更替和改朝换代,而是来自于内心情绪的波涛汹涌,顾南风毕竟是要拿回自己的一切。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禁慨然叹道:“以前我也常来此观望全城,也看到每一处灯火的明灭,两百多年过去了,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岛主,已然历经沧桑归来了。”
辜雀缓缓道:“人总是会成长的,你孤魂被困两百年,同僚手下也大起大落,总归是付出了代价。”
顾南风沉声道:“但我终究是回来了,这一次我若是再次成为岁月岛之主,那么谁也夺不走它了。”
辜雀也有些感慨,看着四周清风暗夜,轻轻道:“自从见到天老之后,这将近三十年来,我无时不刻不牵挂着这个地方。”
他的眼神变得迷离,但双手却是缓缓攥紧,指节已然发白。
“时空至宝存**,极阳之物锁血气,阴阳圣器聚魂魄。这句话我记得实在太深刻,我已然不知道在心中重复了多少次。”
辜雀喃喃道:“为了前面两句话,我进入神都学院前往赢都,抗击土海,历经尸变。后来又开膛破肚,引怒苍穹,夺得苍龙内丹。玲珑时空塔是没进去,但至少有你的时空阵法保存**了。可是啊!为了这阴阳日月台,我走了实在太多路。那时候,谁又曾想到,会经历这么多年呢?”
顾南风道:“天下万事永远都是纠缠不清的,你一心一意想要做这件事的同时,又会参与无数因果,责任、使命、亏欠、利益、格局、感情、权力,各种东西交织,哪又有那么单纯?”
辜雀点头,慨然道:“但是我过来了,这么多年我一步一步走过来了。神都学院,赢都大劫,苍龙出世,万里大峡谷,圣地会武,天州逃亡,西州隐居,法祖之墓,一统罪孽森林,魔域,火海,面对天下,徒步十六年......一切历历在目,我终于等到了今天!我终于来到了这岁月悬空岛!”
他拳头捏得啪啪作响,眼中似乎有光,整个人都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锋芒毕露!睥睨天下!
他一字一句道:“谁又能想到,当年背棺求死的小修者,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那么多次大难,我没有死,我挺过来了!在这最后的关头,谁也不能挡我!”
他豁然转身,直直看向顾南风,寒声道:“你知道吗?徒步十六年,我不单单是因为累!我更是在蓄力!我在调养内心的状态!我在沉淀自己,感悟本源!”
他沉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因为我这一次来,一定要杀人!一定要赢!韩秋说我有枷锁!不错,我的枷锁就是冰洛!她一日不醒,我永远无法真正顿悟,心魔永远缠绕着我!”
顾南风摇头一笑,道:“那么这一次,你有多少把握?”
辜雀眯眼道:“多少把握?在其他事上,我或许会考虑,但在这件事上,我必须是最后的赢家!我已准备杀人,我从未如此想要杀人,我的战意,从未如此澎湃!”
他承认自己有些激动,只因徒步十六年,又修身养性四年,足足二十年,他一直淡然自若。
淡然自若,只因在酝酿内心真正的雷雨!
他看着茫茫夜色,看着万家灯火,寒声道:“这一次,就算血海滔天,我辜雀也要硬生生撕出一条路来!”
声音并不大,但却像是传遍了天地。
小院之中有马车,马车之上,一个绝美的女子摇头一叹。
她眼神深邃无比,目光似乎穿透了马车,看向那前方房顶瘦小的背影。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背影的确给了自己震撼,一个小人物而已。事实上,从最开始背棺,到现在的龙雀联盟之主、罪孽森林至尊,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他都只是一个小人物。
但这个小人物却如怒犬一般,一个不慎,就要被他狠狠咬牙一块肉来!
不错!就是狠!
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狠!对敌人也狠!对自己也狠!
只是......枷锁么?玛姬微微眯眼,轻轻道:“枷锁啊!你真的觉得自己那么有把握么?”
天已亮,艳阳高照。
顾南风有很多事要忙,天眼虎也需要准备晚上的祥瑞降临。
王顶天没事做,顾南风干脆让他和天眼虎一起,配合天地浩然正气,祥瑞自然更加逼真。
辜雀依旧在房顶。
他双眼紧闭,静静盘坐,心无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