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轻纱,飘上枝头,孩子偷偷摸摸地走过院子的天井。
青色的圆月悬挂在她的后面,被桂花树的绿叶稳稳托住,仿佛是花期过后,结出来的一个圆润果实。
因为没有质量,所以不会压弯桂树的树叶,就像是开放在月夜里的梦一般。
她用茶杯和绳线做了一个简单的传话筒,她把话筒丢到哥哥的房间里,像钓鱼那样不时拉动绳子,看看哥哥有没有上钩。
绳子的另一端被拉住了,哥哥抓住另一个话筒,她轻声对着话筒说哥哥,可另一边却迟迟没得到回应。
“哥哥,你还在生我气么?”这个烦人的孩子还在问。
“没有,”藏着话筒里的人说,“我...只是心情不好,其实...不关小花的事...是我错了,是我太幼稚,控制不了自己。”
“对不起。”藏在话筒里的人小声地说。
他的声音很软弱,不像白天和傍晚时候的强硬,那个强硬的男孩在这一刻,仿佛藏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或许,人也会区分出白天和夜晚两个模式。
白天越是努力伪装,夜晚就越会脆弱和容易悲伤,茫然无措,不敢抬头仰望天空,仿佛悬浮天幕之上恒古闪亮的不是星星,而是一个个蒙上阴霾的问号。
我一个人,站在黑暗世界的中心,仿佛刚刚失去了太阳,我也好想再一次爱回这个世界,就像不久之前那样。
可我发现我的内心只有空虚,再也找不到爱的能力。
那些美好的,那些充满着爱的味道的东西...
都过去了,就像倒出去的水,不可收回。
“每个人都会犯错的,哥哥,”月光下的孩子说,“小花会犯错,哥哥也会犯错。”
“没关系的,哥哥,妈妈说能够认识到错误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人最可怕的,不是知错不改,而是连自己错了都不愿意知道。”
传话筒的那头没有回响,细线连接的那一方黑暗,仿佛陷入了一动不动的寂静,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发生声音的?
小花只能默默地想,想那些事情,想哥哥在干什么…
可想的东西有很多,譬如在山谷中迷路的风,譬如倒映在水中的烟花,譬如桂树缓缓飘下的花朵和落叶...
这些都是没有声音的事,可似乎哪一样都与哥哥无关,他不可能在做这些事,因为这些事都是来自外部的世界。
哥哥他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笼子里,这些事就很难再跟他产生什么联系了。
“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她说,“晚饭吃太多了,现在不困,睡不着觉。”
“或者放风筝也行,晚上没有其他人放风筝,我们可以放心地乱跑,不用担心自己的风筝会撞上别人的风筝。”
还是没有回音,哥哥可能是躲在山洞里了,被石头压着,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继续去吹泡泡呢,小花想通了,既然泡泡是一定会爆的,那就在它飞起来的时候,好好地看着,开动脑筋,把它记住就好了。”
“爸爸说,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迟早都是会走的。”
“生老病死,我们每一个人来到了这里,肯定都要统统经历至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