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唧唧喳喳地乱叫,发自本能地攻击这只施压在它身上的手。
它张牙舞爪,撕破了他的伤口。
可伤痛并没有因此加深,似乎苦楚这种东西也是有限度的,一旦积聚到某个阶段,再往后,便只剩下无感了。
到处都是空白,胸膛仿佛被火炮铁枪击穿,心脏却仍在永无止境地跳动着。
摆在眼前的似乎是一片沦陷在世界边缘的荒漠,残阳的余晖施施然落下,凉薄的月光似芒草,却又如炉火般燃烧。
毛孔控制不了收缩的力度,热汗如泉涌,他努力地张开嘴,想要一口咬掉这只皮毛黏糊糊的老鼠。
老鼠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的黑洞,死亡触目可及,天空仿佛全然被黑暗侵占,大地随之龟裂、分离,深渊就停留在那里。
光仿佛已经灭绝。
地底深处弥散着难熬的灼热,渺小如一只无法逃脱的捕鼠夹,久远如某个在大漠中荒废了数千年的洞窟。
它能感受到这个人类的饥渴,他体内的熔炉似乎即将要燃烧到了尽头。
如果不能尽快补充燃料,他的火焰就会暗下去,没入黑暗的谷底,彻底熄灭。
“吃了它,你也活不了,”龙在他的身后说,“放过它吧,也放过你自已...”
“给各自都留一条活路吧。”
他在夜幕下叹息,声音裹挟着黄昏的苍凉和白日的浮躁。
男孩怔怔地看着这只老鼠的眼睛,它还在叫,声音还是唧唧喳喳,眼珠子在打转,滴溜溜的,好像...塞满了恐惧。
他在咀嚼着什么,好像听不懂人话。
忽然间,他愣了一下,不能理解男人口中的‘放过’是什么意思?
....
为什么要放过,难道是醒来过后,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还是...
我已经死了?
这里...难道不是奉行着‘你我死活’规则的那个地方么?
我如果杀不死你,就要被你杀死,我们不是在玩一场比赛谁能活得更久的游戏吗?
阿爸和阿妈,还有爷爷奶奶,还有隔壁家的啊珍姐姐,还有阿珍姐姐的丈夫,阿强哥哥...他们...
不就是玩不过那些拿刀拿枪的人,所以才丧失了这场游戏的资格么?
....
一时间,他陷入了迷茫,很懵懂,很矛盾,很挣扎...
不知道这只老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用?
它的恐惧有什么用,它的害怕有什么用,它的挣扎、它的反抗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不也还是要被吃掉么?
到头来,无能为力的我们...不过,都是这场游戏的失败者...
而已,仅此而已。
....
记忆在回闪,自发地跳跃的一天之前的黄昏,一队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闯进村口。
他们的眼神像豺狼,跟老鼠不一样,没有太多恐惧,贪婪和邪恶在瞳孔深处交织,宛若漩涡中狂生的海草。
混乱的水流急促地转动着,他们在炽热的火光中为非作歹,赤裸裸地开始了杀戮,人们在尖叫,声音被火焰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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