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本可以把她姐姐丢在她家门前的那个小孩送去福利院的,但她没送,而是固执地把这个倒霉的孩子留在自己的身边,承担起监护人的职责,亲自喂养。
大老板不喜欢这个孩子,说阿姨为了照顾这个孩子,都冷落了自己,没能好好打扮,整得跟个中年妇女似的,陪他出去应酬的时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
所以,他开了一笔钱,说要不把这孩子送去国外念书吧,人老外现在不时兴什么寄宿家庭么,对孩子可好了,先让他过去那边念书,每年春节再回这里过年,这样一来,不仅对他的前途大有帮助,还能学好一嘴流利的英语,多好。
以后回来了,可就是咱们这儿的精英了。
但阿姨不答应,说这就是她的孩子,谁也别想从她身边把他带走。
眼看矛盾没办法调解,大老板便冷淡地离去了,没多久,他又找了一个新欢,渐渐就开始疏远了阿姨,直到后来几乎没怎么再联系。
即便是在路上撞见了,也不再打一声招呼,形同陌路。
一纸解雇的通知书在某个阳光饱满的清晨送到了阿姨的桌面,在办公室所有幸灾乐祸的注视下,阿姨一件一件地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抱着纸箱走出了那个耗费了她大半个青春的企业,老板娘颐指气使地站在门口等她。
看着阿姨远远地走来,马上就要与她擦肩而过,离开这座由钢铁与混泥土构建的堡垒时候,老板娘忍不住一个哆嗦,随即发出了清晨时分,类似于公鸡般的尖锐鸣叫。
“滚回乡下去吧,你这只恬不知耻的野鸡!”老板娘在阿姨身后既是高兴又是愤怒地大喊,涂满脂粉的那张大饼脸上,沐浴着初春对她来说最为友好的阳光。
与阿姨一同被解雇的,还有一大批通过阿姨关系而获得工作机会的乡亲。
当那一张张格式一致,仅仅是名字有所不同的解雇通知书送达到阿姨的乡亲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仿佛事先约定好了一样,站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无不唉声叹气,咬牙切齿,说都是阿姨这只狐狸精坑了他们,害得他们丢掉了工作的岗位。
于是乎,当阿姨再次回到村子,沐浴在同一个太阳底下的她却已经不再像往日那样的风光了,很多人家的父母拉着自己的女儿,语气酸溜溜地跟她说,“娃儿,你现在可要睁大眼睛看好咯,以后可千万别学这婊子。”
“依我看,她家就没一个是正经人,还以为自个儿多有能耐呢,开什么宝马。”
“宝马那能是一般人开的么,宝马宝马,保的可是马,压根儿不保人!按我说,有钱,还得买那虎头奔,瞅着多气派!”
....
就这样,在村民们的流言流语和有意无意的斜视当中,阿姨兢兢业业地扮演着看护人的角色,睁大着那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就像小学课本里的那位辛勤的园丁。
她任劳任怨地见证着这个和她只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孩子犹如发芽的小树那般,一天更比一天的茁壮成长。
当他长大懂得自己做饭,知道自己一个人去上学,自己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小学四年级的事了,那会儿,阿姨掏出了这些年来积蓄下来的本钱,开着她的宝马车,又重新跑回到了城里去,在富人的住宅区附近,租了块地,和别人合伙开了一家酒楼。
阿姨从此早出晚归。
每天早上伴随着宝马的引擎声起来,每天晚上则聆听着宝马的引擎声入睡,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但两人之间,一连几天不见一次是属于正常情况。
凭借着过往积累的人际关系,阿姨的酒楼办得红红火火,一派热烈。
合伙人看见如此盛景,于是就提议要不要在酒楼旁边开一家KTV,招来一群乡下女孩,让她们打扮打扮,开高薪哄她们去给客人陪酒。
再跟黑白两道的人打声招呼,直接就能运作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