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这里,晚上那么大风,你不怕感冒么?”那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身上还是那几件衣衫,但能闻到一股洗发水的问题,想来她醒来以后,是先去洗个澡,才跑到这里来找那个和她一起喝过酒的男人。
“我...昨晚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有没有吓到你啊。”她很小声很小声地问,带着一种负罪感,显然是害怕自己在醉酒的时候做了什么打扰到对方的事了。
“没有。”健太摇摇头,眼神呆滞地遥望着远方水天相交的海潮尽头,仿佛还没有睡醒,仿佛还停留在那座杀声震天的世界里。
见惯了人与人的狭窄,一时间,竟无法适应大海的平静和辽阔。
“出来的时候,在旅馆附近那条街,不久前好像出车祸了,”她说,“记得,被撞的那个人满脸是血,车轱辘直接从他的腰上碾过去了...”
“躺在地上,好像已经是死了,面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时候,我多害怕,害怕那个人是你。”
“是那个打我的人吧?”他忽然说。
女孩愣了一下,不知所以望着他,“什么打你的人,你被人打了么?”
“对的,在酒吧里,被人打了,”他指了指额头,“用一个玻璃瓶,从我头上敲下来,玻璃瓶碎了,我的头皮,也破了。”
“不过,我看他都快要死了,所以...”
“就没想跟他计较,”他低着头,讷讷地重复,“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轻而易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罪大恶极的话,直到此刻,他的内心仍没有丝毫的负罪感,仿佛那个小伙儿的死全然与他无关,尤其是目睹了那场蔚为壮观的厮杀后,他更是觉得一个人走向死亡,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这人在想什么啊,怎么这么奇怪啊,”女孩说,“一个人死了,可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啊,是一件要命的事啊,你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要我有什么反应,”他说,“有什么反应,他都是死了,无论现在做什么,在这件事上,都已经是无法逆转的了。”
他忽然起身,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地扔向了大海。
“走吧,”他转过身,对那个陌生的女孩说,“我们去看看。”
“看什么?”她很是不解地凝望着这个古怪男孩的眼睛,睫毛下,泽光闪动,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如同藏着一片潮湿的大海。
时间在他的眼里,仿佛是静止的。
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他根本没有跳入过海里,身上的衣物干燥,发散着一股浓郁的酒气,没有任何被水润湿的地方,但就是感觉到极其潮湿。
那种让人心悸的湿度,似乎不是来自于挟裹着水汽的海风,而是来自于他的声音里。
还有,那道隐藏在他的声音背后,躲藏在他眼睛里的...灵魂。
“去见证我们共同的历史,”他仿佛借用海风的嗓音,轻柔地对她说,“这个世界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改变了。”
“我们的神大概是厌倦了几百上千年一直延续下来的无聊进化,所以,这一次祂觉得加大力度,慷慨地赋予了我们更多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