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择术为先
乙巳,诏翰林学士王安石越次入对。
赵顼重新开启了召问富弼那天的话题,问为治所先。
王安石显然对此深思已久,对道:“择术为先。”
赵顼又问:“唐太宗,何如?”
王安石不满地说道:“陛下当法尧、舜,何以太宗为哉!”
“尧、舜之道,至简而不烦,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难。但是末世学者不能全盘的了解,因此以为高不可及耳。”
赵顼脸红了:“爱卿你这是在批评我了。那祖宗守天下,能百年无大变,粗致太平,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王安石表示这个问题比较复杂,退而奏事,这就是著名的上书——《本朝百年无事札子》。
文章首先总结皇宋立国的基础,几任皇帝的性格姿质,认为除苛政,止虐刑,废强籓,诛贪残,躬以简俭为天下先,出政发令安利元元,是立国百年而天下无事的原因。
但是因为“人君朝夕与处,不过宦官、女子;出而视事,又不过有司之细故。未尝如古大有为之君,与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也。”
也就是说,我朝皇帝理论水平不高,因而治理天下的管理方法,思维体系不够先进,还是原始自然状态,搞不清楚什么是事物的真正本质。
所谓“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势,而精神之运有所不加,名实之间有所不察。”
这就导致了诸多的问题,造成“君子非不见贵,然小人亦得厕其间;正论非不见容,然邪说亦有时而用。”
只注重人才的吸收,却忽略了人才的培养;只注重官员的科名资历,却忽略了他们的实际政绩。
这就导致官员们“交私养望,上下偷惰;转徙之亟,难于考绩;游谈之众,得以乱真。”
这种风气导致庸才充斥官场,能人难以提拔。
影响到其他方面——
农民明明负担沉重,却没有任何举措减轻他们的负担,救恤困难。
兵士明明杂于疲老,却没有任何申敕加强训练,给将领大胆放权。
宿卫里聚集着卒伍无赖,还是五代姑息羁縻那一套;
国家财政毫无章法,所以皇帝虽然俭约,而人民不富;虽然勤忧,而国家不强。
所以国家能百年无事,与其说是人事,不如说是天助!
幸好非夷狄昌炽之时,又无尧汤水旱之变!
“伏惟陛下知天助之不可常恃,知人事之不可终怠,则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
上天的帮助不能永远倚仗,人事的施为不能始终懈怠,陛下,该动了!
上书振聋发聩,引来赵顼的特别重视,明日,赵顼再次宣见王安石:“昨阅卿奏书,所条众失,卿必已一一经画,试为朕详言施设之方。”
王安石表示这个问题更复杂,说道:“一下子是说不完的,愿陛下容臣以讲学为事。讲学既明,则施设之方不言而自喻矣。”
王安石要差遣,天下人没有认为他是为了希图官位。赵顼顿时喜出望外,先帝累召不至的人,到我这里主动求官,这是了不得的大喜事,准!
王安石至此,得到了和司马光同样的地位,可以开始对赵顼施加自己的影响。
同样在这一月,唐铁头积欠账本料理明白,开始按图索骥,整顿京中财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