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健到殿门口,卢绍坤亲自帮打开门。按照规矩,奉旨召见需要太监进去通传,但这次卢绍坤没有进去通传的意思。
韩健心里犯嘀咕,这么不合常理,要么是女皇看得起,要么是想来个“韩信血溅未央宫”?
带着几分疑虑,韩健进得门来。殿堂空间虽大,却只有一处绰绰灯火在闪耀,光线时明时暗,灯影恍惚。韩健走进来,纱帐重重中,女皇的身影处在灯影后面,手捧着书卷在看。
“臣给陛xià请安。”韩健躬身行礼。
“回来了?”
女皇抬起头,声音中带着几分颤音,然后她起身快步走上前来,立在韩健身前几步远的地方脚步忽停。韩健低着头看不见女皇的神容,却在想,这宫殿里怎么连个宫女都没有?
“陛xià,臣追踪刺客不得,所以……”
“平安归来便好。”女皇欣慰一笑,“平身说话吧。”
“谢陛xià。”韩健抬起头,便见到女皇正在盯着他的脸在笑,笑容中有那么点诡异。
韩健的右脸颊,留下救驾时被箭矢擦伤的一道小伤口,此时已经结痂。女皇打量着,恍若失神,便不由自主想伸出手摸摸,这举动令韩健很意外。
“陛xià。”
听到韩健的话,女皇才回过神,大约也觉出此举过于亲昵,女皇淡淡一笑,冲淡了些许的尴尬,却又不由自主一叹道:“你与你父亲,太像了。”
说完此话,女皇整理了一下仪容,恢fù了高不可攀的模样。
韩健心想,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了。不过爱有多深,恨有多切,女皇不会把对老爹负心的恨转嫁到我头上吧?
女皇转过身,往案台方向走,边走边道:“近前说话吧。”
“是。”
韩健随女皇到案前,女皇于案后坐下,如此便是皇帝坐着,臣子站着。
女皇问道:“来洛阳这几日,可还习惯?”
韩健一愣,怎么突然转到唠家常的频道了?
“回陛xià,还习惯。”
韩健嘴上顺着,心里却在想,你问话那还不是逼着我口不对心?我会把生了一场大病的事告sù你么。
“哦?朕却听闻,你旅途劳顿,生了场病。朕本想亲往探病,却听你姨娘说,你身体并无大碍,这才放心。”
韩健没想到女皇好像摸准了他心态一样,当下拱手道:“谢陛xià挂牵。”
“嗯。”女皇点点头,再问,“你几位姨娘,可跟你提过成婚的事?”
“回陛xià,有提。”
韩健心想,这才是这次唠家常的重点吧?政zhì婚姻,又是皇帝赐婚,连挡都挡不住了。
女皇突然问道:“你如何看待?”
“哦?”被女皇这么问,韩健反而觉得不太适应,这就是说,赐婚的事也有商量?
“依臣见,臣尚未及冠礼,做事鲁莽,尚不足以承担家室。所以……”
韩健说话时一直有留意女皇的反应,若是女皇露出不喜的神色,他会适当转口,但他言未尽,女皇便点头道:“朕也觉得你说的是。你做事,有时太鲁莽冲动。今日銮前,你那么不顾安危,出了事,朕如何向你的父母,还有你的姨娘们交待?”
哎呀哈?
韩健登时觉得女皇收买人心的做法有些过头了。我救你的驾,你反过来怪我鲁莽,我不鲁莽谁救你?
“臣也是救驾心切。”韩健再躬身道。
“以后做事,多作思量。”女皇以一个长辈的口吻说了一句,再道,“既然你觉得成婚尚早,朕不勉强。这桩婚事,以后再提。”
“是。”
“以后再提”的意思就是不再提。韩健躬身领命,心想这样总算不用让外面站着的那位天天像对杀父仇人一样对着他了。
女皇再叹口气道:“本来今日祭天之后,你便要领一藩之地。但朕观来,你涉世未深资历尚浅,如此回藩地,少人管束,做事难免会出偏差,如今朝中很多人都在盯着你寻你的过错……”
韩健立时觉得不妥。
“……你留在洛阳,朕在上听处派你个差事,你可多学习收敛心性。如此你出什么事,朕也能看着你,帮你解决。”
韩健心中一片冰凉,这不跟软禁他,削夺他的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