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早晨,雨已经停了有一天时间。此时南齐上师朱同敬身处在距离运粮船队不到二十里的一座小城镇中,等候道路通畅后北上。
朱同敬一早起来便出来看着外面的天气,总算感觉神清气爽了一些。这次他北上的目的并非为押运粮草,粮草的事,会有其他人来负责,他北上的目的也并非为了去江都,而是为了去洛阳。
做两面派,是朱同敬将要做的事,他手上拿着的是齐朝送给洛阳,恭贺洛阳新帝登基的国书。提前两个月时间,南齐的信函已经发到了洛阳,提前恭贺杨余登基,只是信函很秘密,便是连东王府也不清楚,而杨余那边也没有急于公告天下。这次杨余带了国书前往洛阳,就是要把事情坐实。
朱同敬作为一国使节,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立场,南齐人就是要隔岸观火来看魏朝人自己内斗。至于是江都取胜,还是洛阳取胜,齐朝必须有所防备,不能令一方得势之后齐朝无法自处,最好的办法就是两面修好。一方面借粮给江都,另一方面却是跟洛阳拉近关系。
“朱上师,今日河上的水位降了,是时候继续押送粮草北上。您是否……”
这次南齐太后派来押送粮草的官员,是一个五十多岁喜欢谄媚的官员,名叫韩喜。朱同敬很不喜欢这样的人,正是因为韩喜这个人会说话,才会在朝廷得到重用,而非这个韩喜有什么能力。
这次押送粮草这么大的事都让韩喜来做。朱同敬认为,一个不甚这个韩喜就要把事情办砸,到时候只会得罪了江都一方。
“押送粮草之事,不是由韩左丞你来负责?本官另有他事,就不陪韩左丞一起往江都。”朱同敬语音冷淡道。
左丞,在齐朝原本是左丞相的意思。位居右丞之下,可说是百官中次辅级别的实权人物,在朝中可呼风唤雨。
但如今齐朝,谢汝默身为右丞,已经是独揽大权。南齐何太后为了平衡谢汝默的相权。不断设立左丞,以至于现在金陵城的左丞有十几个之多。左丞多了,权力也就若了。在金陵,身为左丞不能代表其权位高。只能代表他是太后的亲信。仅此而已。
“朱上师不是往江都去?那是?”
韩喜有些不解。本来他以为朱同敬奉了太后的命令随从押送粮草的船队一起到了江都境内,应该是没有任何意外要往江都去,但现在朱同敬却说另有他事。如今战事紧迫。一个国使进入到敌国境内,不是为了出使,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目的。
“太后吩咐的事,可是韩左丞能过问的?”朱同敬言辞咄咄说道。
韩喜见到朱同敬如此神色,他很识相,不再多问。他这个左丞名义是比上师的职位高,但谁都知道,如今金陵能与谢汝默分庭抗礼的官员中,以朱同敬居大。太后一党的人,近乎也都以朱同敬马首是瞻。
谁是头马,谁是次马,韩喜还能分得清。
“韩左丞没别的事,可以押送粮草上路了。”朱同敬道,“今日就此作别,将来金陵再见。”
“朱上师客气了。”
韩喜正要亲自送朱同敬出门,却见侍卫匆忙跑进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何事慌慌张张,没个规矩!”韩喜当下上前拦住了那侍卫,他献媚很有一套,在他看来,这个朱同敬也是个值得巴结的人,就算是背地里在太后面前说朱同敬的坏话,明着还是要示好。这时候他便充当起朱同敬的“贴身侍卫”,不许莽撞的侍卫靠近朱同敬。
“朱上师,不好了。”侍卫被韩喜拦住,也不敢冲撞了这位太后面前的红人,气喘吁吁紧张道,“昨夜北王的兵马,袭击了江都前来护粮兵马的大营,听闻江都兵马大营被火烧连天,兵马溃不成军。”
“啊!”韩喜一听,大叫一声,紧忙转身看着朱同敬,道,“朱上师,这可如何是好?北王军得胜,那……我们也危险……是否赶紧调转船头,把粮食护送回去?”
朱同敬黑着脸道:“太后交待的事情尚未完成,岂能回去?”
“是是。”韩喜也抹了把冷汗,道,“如今往江都去,必然会被北王军劫了粮食去,回去……又回不得?朱上师,您可要为属下指点迷津。”
关键时候,韩喜也顾不上自己是左丞的身份了,低声下气向朱同敬“求教”。
“先让江都地方上,把粮食运到城里,你先留在这,我这就北上。”朱同敬好似很着急一般要离开。
“朱上师……如今北面不太平,您还要去……何处?”这下韩喜也迷茫了。都已经得知,现在江都派来接应的八千兵马近乎“全军覆没”,现在从这里到江都的路,一定被北王军所堵住,朱同敬这么去不跟送死一样?
“太后交待的事,我岂能不办?”
朱同敬心想,我毕竟去的是洛阳,而且提前洛阳已经修书过来,表示愿意与南齐修好。他这么过去,就算是被北王军所擒获,应该也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