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原先是较普通的宅院,在婉容封“后”后,荣源为被封为三等承恩公,于是水涨船高荣府升格为“承恩公”府。乘丈夫和儿子接待贵客的功夫,婉容被恒香得空时细细盘问。
荣家本就算风气开明,恒香也和婉容情同母女,一向是无话不谈。恒香是过来人,婉容的种种迹象让她还是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她在此前已经喝退了下人,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皇后的名誉很重要。对于今天反常的客人,恒香早就奇怪了,何况婉容的表现也很不正常。
怎么说呢?婉容十分纠结。
这个事隐瞒也没有必要,都是娘家的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婉容决定全盘说出,她慢慢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女儿和少帅有了肌肤之亲…”话未说完,已经红到耳根子,同时泪水也流了下来。
恒香大吃一惊:原来,原来这传说竟然是真的!皇室之尊严、荣家之清白,一旦被外界悉知,那将是多么耸人听闻的大变故!在这一瞬间,她六神无主,有种天塌了的感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种事情一旦暴露,荣家将会永久地钉在耻辱柱上!先前的种种恩耀,都将成为百倍的反弹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婉容忍住羞,把和张汉卿交往的一幕幕都倒了出来。自然,张汉卿是用强,她真的无法阻挡。一想到自己就要忍受这种名节尽丧的压力,她的眼泪扑簌簌就流了下来。
得悉婉容是被迫的,恒香心情好过一点点。就是,堂堂的定郡王家四格格的后裔、内务府大臣的嫡女,怎么会做出这种有辱家风的事情来!
但是那心情也只是缓过了一点点,因为这个事情远没有结束----始作俑者还“欺负”到门上来。原来少帅今天上门,是要兑现对婉容的“诺言”!
听说少帅为了她,竟然在皇帝眼皮底下侮辱了她、还要她与皇帝离婚、甚至以荣家满门为要挟,种种骇世惊俗的事,他都敢干!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如果张汉卿不再纠缠,恒香甚至准备把这一件事永远埋进棺材里,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可是,可能吗?如果少帅一直死打乱缠,她们又能如何呢?最后是纸包不住火的!
一向被诩为“精明强干、敢作敢为、做事果断、充满智慧”的恒香,遇到了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难题。敞开了告诉外界,是一个死字;事情败露,仍然是个死字。
怎么办?
等等。少帅竟然和她说过要让她与皇帝离婚?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讯号:少帅喜欢她!是想长期据为己有呢!
如果这样,真能离开皇帝的羽翼、托庇于少帅,会不会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呢?反正,根据女儿的表述,她与皇帝只是婚姻之名,跟少帅,才有夫妻之实。如果在这过程上遇到困难,让少帅去解决吧!
民国都到这份上了,对于满清的复辟,她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了。既然如此,何必要让女儿做活寡妇、陪着皇帝蹉跎到死?
不!跟着少帅,对女儿、对家族都有好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在这一瞬间,这种想法是如此强烈地充斥在脑际,以至于她鬼使神差地低声问了一句:“鸿儿,你喜欢少帅吗?”
慕鸿是婉容的字。
婉容呆了一呆,两天来只顾着羞耻、难过、悲伤与惊恐,却忘了这一遭体会了!我喜欢他?这个男人,夺去了自己的贞操,毁了自己一辈子的清白,我怎么会喜欢他?!
可是,四年的无性婚姻,与懦弱的名义丈夫在一起的点滴快乐,在碰到张汉卿时被击得粉碎。他的博学、气势、英俊、名望,甚至暴力,都让她值得好好回味。尤其是她全身委于他的那一刻,他那温暖宽厚的胸膛、健壮的肌肉和对她的百般呵护,让她生不起恨来。
怪只怪相逢恨晚、造化弄人吧!这一生,她只能属于皇帝。多年来的教育、熏陶,让她注定了只能为保住皇室的尊严、荣家的名誉而选择忍气吞生地活着。别的,她不敢奢求。
承恩公府为东西两路,西路四进院落,正房就是婉容的居所;东路三进院落,后院还有假山、水池,东有家祠。在荣家后院,婉容与母亲正在小声地谈论。
在婉容吞吞吐吐的诉说中,恒香渐渐明白一个事实:事情已经发生了,荣家要做的,是让事情发酵还是选择闷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