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人想起来库车两个,两个人被人拎着,砰的一声,扔在李破面前。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火光明灭之中,李破擦了擦嘴上的油腻,也懒得去用冰凉的湖水洗漱,直接抹在军服上,在这样一个地方,真的是谁也讲究不起来。
他微微转动眼珠儿,看了两个少年一眼。
随口就问,“这又是哪个?”
一个大汉搓了搓手,挺丑的人,不用作态就满脸的狰狞,笑的时候更像是狼呲开了牙齿。
他叫张进,山东人,一身的凶戾,这年头从山东走出来的人,差不多都这个德性,尤其是张须陀带出来的人物儿。
“回禀将主,他们说是在湖边儿捉住的,扔在这儿了,俺看……岁数太小,没好下手。”
一听就知道这又是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心肠稍微比别人软上那么一点点,还弄的自己挺不好意思。
李破翻了翻眼皮,可实际上,这样的人他看着还是比较顺眼的,战争中容不得太多的温情存在,可人啊,总不能完全丢掉一些可贵的品质。
怜悯弱小,不伤妇孺,正是这种宝贵品质的体现,冷漠无情的人,就像他自己,其实并不值得赞赏称道。
所以,张进现下就是他的卫士首领了,他也越来越不愿意将袁牧野,严闾人两个带在身边,那两个家伙都是疯子,李春跟他们呆的时间久了,看看现在小丫头都成什么样子了?
“行了,挺大一条汉子,心肠还不错……”
张进呲牙咧嘴的笑,这话也就将主说的出口,估计其他任何人见了他,都不会有这种感想。
“你带几个人去,叫他们赶些牛羊过来,这些家伙,就知道打仗,一个个的把人送过来让我下刀,就不知道弄点牛羊过来?”
张进捶了捶胸甲,应了一声掉头儿走了,跟在李破身边久了,他对这位将主时不时冒出来的不知褒贬的言语,也已有了很强的免疫力。
李破懒懒的晃了晃脑袋,觉着身子有点乏了,仰头看了看星光闪闪的夜空。
两个少年都紧张了起来,即便是梦乡成为大杀四方的勇士的库车,脸色也渐渐开始变得苍白。
俗话说的好,自古艰难唯一死啊,何况是两个还没长成的少年,勇气这东西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存在的时间总是最为短暂的,时间越久,勇气消失的越快,接着恐惧和绝望便会占据你的心灵。
实际上,他们很幸运,吃饱喝足的李破,觉着这里大局已定,血也流的够多了,没必要再添上些人命进去。
经历了一场大战,几天的长途跋涉之后,吃过晚饭,军卒们迅速进入了休息模式,倒头便睡,鼾声此起彼伏,可以想见的,经过草原朔风的吹拂,代州军之精锐敢战,也将更上层楼。
当然,李破自领兵以来,也从来不会让自己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危险的环境之下,现在大军确实最为松懈,可大军周围,总有斥候在游弋。
北边自然是重点,在进入黄旗海范围之内后,他便派斥候向东北方向搜寻,一直在寻找阿史那博羽所率部族的踪迹。
而现在,大军驻足于黄旗海,那么黄旗海周遭数十里之内,零零散散的便都是代州军的斥候在逡巡了。
这个时候若是有突厥部族进入黄旗海草原,那么只能说他们太倒霉,没有别的说法,他们会受到代州军毫无保留的攻击,而单独的突厥游牧部族,在代州军的攻击下将没有任何存活的机会。
和将士们一样,李破的神经也暂时得到了舒缓。
李破的卫士们错落有致的围在他周围,即使李破睡下,他们也都会睁着一只眼睛。
他们大多都是山东人,张须陀的旧部,也有李氏亲族,曾和李破一起去过辽东,也有几个河北人,他们是薛万彻带来的幽州军卒。
对此,大部分都是晋人的代州军中,很是有些抱怨,因为晋人留在将主身边的太少了些。
可也没办法,罗士信到代州的时机刚刚好,正是李破权势渐涨之时,身边的护卫一下就多了起来。
而山东来的这些家伙都很凶,大部分还都做过张须陀的近卫,李破也对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于是乎,就造成了这种外来的和尚占了庙祝的情形。
再经过李破不停的操练,现在他身边的近卫,就有那么点后来的保镖的味道了,能挺身为他挡刀的人不要太多。
而他和人格魅力爆棚的张须陀不一样,几年下来,近卫们的身家性命多已牢牢的绑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