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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横跳(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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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伦之器小哉!”

长陵县西乡樊氏庄园里,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

这若是个女子之言,只怕要引起误会,可惜是个年过五旬的老汉所说,倒是大煞风景。

樊筑将去栎阳领来的印绶往案几上重重一拍,吓了正在做针线的小妾一大跳,就坐在榻上,抚着大胡子生闷气。

樊氏历史悠久,乃是樊哙的后代,大汉开国元勋,立下了赫赫战功,高皇帝时封侯,定食舞阳县五千四百户,名列前茅。

然而后来樊家因卷入吕氏之乱失侯,孝文宽容大量,又复侯。

孝景帝时又因为闹出借种绿帽丑闻失侯,就此中断百年,汉宣帝时思及开国功臣勋劳,重新复侯,安置到了渭北长陵。

可等到,王莽代汉,他们家的爵位又丢了!

几次反复后,樊家传到第十代家主樊筑,再度迎来了转机。

去栎阳前,樊筑是颇有信心:“我与魏王是故交,当年长平馆之会,魏王和景丹皆驾杂色母马,众人皆笑,唯独我看出他绝非凡俗,如今果为诸侯。”

樊筑却是记错了,明明是他率先面露不屑,而第五伦对他的观感很差,因樊氏为富不仁,小本本上还打了“x”,只待以后收拾。

再者,起兵诛莽时,樊家犹豫了许久才跟着王元举旗呐喊,没有出一点血,这之后第五伦击河西、河东,也未有贡献,粮食都没捐一石,就坐等分果子了。

如今樊筑巴巴跑到栎阳,本以为他家怎么也能混上千户侯位,喝个汤,结果却只得了个“子爵”。

“这不是将我家连降两级么?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樊筑怒从心起,其实他家没落已久,早就是一个小地主,实际控制的地盘也不大,一个亭,但过去的身份却依然固守不放,把祖先的功勋当成自己享乐理所当然,还想用前前朝的剑,来获魏王的爵。

“王元也不曾出大力,他凭什么是三千户侯?”

“新秦中的张纯来投得更晚,他怎么复了侯?”

樊筑却不曾想,王元与第五霸是朋友,赌注下定后积极参与魏国建制,甚至愿替第五伦跑去陇右与隗氏通洽,还是渭北豪右领袖,一呼百应,他有么?而张纯一来就献上四个县,说话又好听,他有么?

但樊筑就是觉得委屈,魏王封赏,不平!只要给他的不够多,就是不均!

恼恨之下,樊筑将“西汉”辗转送来的侯印翻了出来,在方望建议下,隗氏倒是大方,一口气让渭北几十家豪强都复为列侯!但先前樊筑觉得这是空口承诺,陇右太远,没法兑现,不如近点的第五伦靠得住,可如今看……

“不愧是田齐迁虏余孽,寒门家人子,眼界、心胸皆不够大,第五伦恐怕难以成事。若陇右的元统皇帝打过来,我樊筑,第一个起兵响应真天子!”

樊筑爱不释手地盘着“侯印”,期盼陇右早日东进,而魏国的子爵印被扔到箱底,旋即,他又念起前两日对岸送来的消息。

“哪怕是刘伯升,对吾等豪右,也比第五伦要好。”

他听人说,刘伯升不愧是柱天大将军,颇为大方,给渭南豪强分了他们觊觎已久的上林苑。樊筑的朋友萧言当初率先南下投奔,就得了一大片,如今也是刘伯升身边的红人,早知如此,樊氏就该舍下这老家百多顷地,追随而去的。

樊筑已下定决心了:“若第五伦给我一个侯位,我家还能支持他,其与绿汉、西汉交战时,至少能两不相帮。”

“可如今,若刘伯升与第五伦打起来,我樊氏,还有遭了冷遇的渭北豪右,必是冷眼旁观,坐待这所谓的魏国自灭,待其要塌时,还上去推一把!”

“让他知晓,没有吾等支持,会是何等下场!”

……

樊筑不满足子男之爵,而渭北豪强里,一个爵位都没捞到的大有人在,安陵班氏便是如此。

班氏亦是源远流长,最显赫时是汉成帝时,班婕妤颇有名气,与同在一宫的许皇后、赵飞燕、赵合德相较,色虽不如,贤才胜之。

作为汉家外戚,班氏却没有仗势扩张,反而兢兢业业专注于学问,曾获得汉成帝御赐的中秘之书副本。

连王莽都仰慕他家名望,和同为黄门郎的班氏兄弟结交友善,兄事班斿而弟事班稚,班斿去世时,王莽甚至亲自披麻戴孝,伤心不已。

但新朝建立前后,班氏却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刻意疏远了王莽,作为老朋友,在外地做二千石,竟没有响应王莽要他们献祥瑞的号召。结果被捕下狱,亏得王政君、王莽念旧情饶了一命,但也就此顺利远离政坛,全家退居府邸,继续潜心于学术。

这一代的班氏家主,名叫班嗣,擅长老庄之学,亦是关中有名的大学问家,曾与扬雄游学,桓谭都找上门来借书。

也因为这层关系,第五伦称王后,立刻派人来辟除班嗣,希望他发挥长处,担任秘书大夫,去协助王隆等人整理搬迁的宫中藏书。班嗣第一次以身体有恙为由推辞,而今随着爵位已定,第五伦的征辟又来了!

班嗣长吁短叹,他倒不是在乎官职、爵位,这些东西汉、新时班氏伏身可得,他只是觉得关中归属未定,想避祸罢了。

但又怕惹怒了魏王,班嗣自己拿不定主意,看向低头看书的堂弟班彪:“叔皮,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班彪的父亲曾经是王莽老友,退而为汉成帝守陵,却没放松对他的教育,班彪从小便好古敏求,与班嗣游学不辍,如今年才二十一,却已才名渐显。

不过,班彪却对儒经和史书更感兴趣,汉成帝所赐的太史公书翻了不下十遍。

他抬起头道:“若是大兄不愿去,走就是了。”

“走?去哪?”

班彪举手投足,指着几个方向:“北地,陇右河西,甚至是渭南,何处去不得?”

“家业怎么办?”班嗣很愁,他家信奉先人之言,没有囤买太多不动产,屋子也无所谓,可这满室的赐书舍不得啊!对嗜好学问的人而言,这才是乱世里最金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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