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初至。
周逸斜躺于藤椅,借着微熹的晨光,捧卷而读。
“蛇蟠向壬,燕伏戊己,虎奋冲破,虾蟆声抱……”
这部《大唐博物志》,周逸已是在看第二遍。
其中既有天下名山奇石,也有土培丘陵之学,更不乏世间生灵。
虽然多是常见的小动物,可在书中,却充满志怪奇谈的味道。
也不知单纯是想象,还是著书者亲身经历。
此书文字晦涩,可周逸却能读懂。
他并没有获得本主太多记忆,除了法号逸尘和一些深奥佛理外,其它一概不知道,好在识文断字的本领却继承了下来。
“还真没别的本领了。果然百无一用小和尚啊。”周逸叹道。
躺着看书的姿势其实对眼睛很不友善。
此前看不到半盏茶,便觉双目酸胀,几欲落泪,头昏脑胀。
一个月时间,小半卷《剑南地方志》都没能读完。
吸入青烟之后的这几天里,周逸只凭闲暇工夫,便读完了《剑南地方志》《名臣清谈卷》《大唐博物志》等十来部书籍。
一目十行,翻页生风。
字字成章,刻入脑海。
阅读效率和记忆力,俨然提升到了学神层面。
“这就是传说中的升级感吗?”
周逸十分愉快地想着。
如今的他,从头皮往下,全身各个部位都处于最巅峰的状态。
简直就是前所未有过的美妙体验。
只除了依旧没有长出头发。
“蹬蹬蹬……”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门帘掀起,身着黄布衫、头发略带卷曲的高瘦青年,提着一笼薄饼埋头走进。
高瘦青年放下蒸笼,朝周逸叉手行礼。
“肠奴施主,有劳了。”
周逸微微欠身。
徐府出事前,一直都是由管事徐良的亲信奴仆为周逸送早食。
毕竟香珠只是个芳龄二八的“娇柔”侍女,光拎一壶姜汁就已让她香汗淋漓,娇喘连连。
碧茵死后,徐良自个忙得焦头烂额,原先那几个亲信奴仆也都不怎么使唤得动了。
好在肠奴自告奋勇,为周逸送早食,继续着某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腐败生活。
看周逸起身,肠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逸尘师傅是府中贵客,不用对肠奴一个贱仆这么客气。肠奴可担待不起。”
周逸双手合十,低喧佛号:“佛曰,众生平等,在小僧看来,肠奴与徐管事……即便与小郎君也无贵贱之分。”
“别、别……师傅可别这么说,吓煞我也。”
肠奴面红耳赤,连连摆手,半晌,叹了口气:“俺娘也信过佛,从前听俺娘说,人这一辈子所有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你们佛家好像说是什么……因果?所以俺娘这一生逆来顺受,告诉肠奴各人有各命,听天由命就好。俺这一生也是如此罢了。”
周逸眸眼低垂:“即便因果有定论,那也是尚未发生之事。再者,是法平等,无有高下。连佛都承认,天下所有修行之法都是平等的,人的命运更是如此。将来之事,尚未定论,努力之时,就在当下。”
肠奴愣了愣,随后搓揉着后脑勺:“师傅这套说法好新鲜,和我娘之前信的佛有些不太一样啊,肠奴虽然听得迷迷糊糊,可却感觉好有道理。逸尘师傅,某可以向你学佛吗?”
你可千万别!小僧自己还在努力生发还俗,可别被我瞎xx忽悠了。
周逸面露慈悲,双手再度合十:“阿弥陀佛,佛曰,无有定法,如来可说。佛法不一定在佛经之中,世间法皆是佛法。对了,不知肠奴施主可有什么志向?”
肠奴脸一红,但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道:“说出来小师傅可别笑话。某儿时常常幻想,将来能做将军。”
周逸微微点头:“善哉,肠施主大可以此为人生奋斗目标。”
肠奴连连摆手,讪笑道:“那时肠奴只不过是徐府一个小仆僮,啥也不懂。现在想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可笑至极。当将军至少要会武技,还有领兵打仗的本领,某只是一介蠢奴仆,大字都不识几个,更是已经过了学武年纪……”
说话间,肠奴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你还没吃过早食?”周逸问。
肠奴嘻嘻一笑:“多谢师傅关心。某今日没有早食。”
“为何?”
周逸有些奇怪。